《十月花开,你从哪来》第7章 雪花一片片,哪片属于我
期末考成绩出来,班里都很惊讶平时一声不吭的姜琦,居然是班级第二。
“天,她不会是抄的吧。”班里的八卦小组又开始有了新的目标。但是对于排名第一的齐亦珩,她们都没什么意见。
自上次姜琦在演讲比赛里的惊人表现,不只是其他同学,连李老师都没给她好脸色看。结果自然是没得奖,看了决赛的李老师很生气,在办公室里大骂姜琦,说她怎么如此不懂事、不懂场合乱说话。
这事的确是自己意气用事,姜琦没有辩解的余地,只有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老师,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这三个字,姜琦真的说吐了。
午休时,她自己走到女厕所的最后一格,蹲下双手环抱住,忍不住哭出了声。想大声哭,却又强力忍住,整个人就像卡顿住的机器,疯狂抽搐。
她没有地方,一个能容忍她大声哭泣的地方。
“姜琦……”有人在门口小声的喊她的名字,她停下来,但还在抽泣着,不敢出声。
“姜琦你在里面吗?”
不是吧?怎么是齐亦珩的声音!
姜琦有些愣住,而后感觉非常的尴尬。这时有其他女生进来,门口的人没继续叫她。姜琦深呼吸了一口气,出去胡乱的洗了下脸,然后就看到齐亦珩倚在厕所门口的栏杆上看着风景。
姜琦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你是变态吗,待在女厕所门口。”在他转身后又不敢直视他,连忙低头试图用刘海遮住自己哭红的眼睛。
齐亦珩叹气:“我睡醒看你不见了,怕你去了什么地方。”他又两头张望。“走,带你去个地方。”
又来到了音乐室。中午时分的学校更加宁静,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雪。
“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弹。”齐亦珩打开琴盖,脚底不知道踩了什么,琴声立刻变小了。姜琦有些惊讶和羡慕,随后又变成自卑。
她习惯性的走到墙边坐下来,把头埋在双臂内。
齐亦珩没说什么,只是走到离她一个拳头的距离坐下。“没事,这里没人想哭就哭嘛,我不会笑你的。”
旁边的女孩没说话,身体逐渐颤抖起来。
窗外的天气实在不好,开始下了点零星小雨,冬风刮蹭着窗户,互相碰撞。齐亦珩静静的听着课室里这些声音,还有身边女孩微弱的哭泣声。他感慨,姜琦到底是多有自尊心,也不愿意放声大哭。
心疼,齐亦珩只觉得满满的心疼。这一刻他很想环抱住这个女孩,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告诉她我还在。
但是,他现在不可以。
齐亦珩慢慢的将手伸过去,轻拍姜琦的后背。“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硬要你去参加比赛的,要不你骂我吧。”
他偷偷擦掉眼角的泪,面露微笑温柔地说。
姜琦还是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摇头。
她说不出话。内心敏感的姜琦听到了齐亦珩的叹气,心里紧张起来,觉得又给对方带来了麻烦。知道自己自暴自弃的样子很讨人厌,却依然无法打起精神,喉咙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充满了黏液,内心的着急也让她呼吸急促,开始咳嗽。
齐亦珩很紧张,没想到姜琦哭成这个样子,心急如焚。
“啪”的一声后,音乐室安静下来。
姜琦在齐亦珩的脖颈间,她眼睛瞪大着看镜子里的两人,齐亦珩双腿跪在地上,一米八的大男孩卷着身体,双手紧抱着坐在地上的姜琦。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了耳根边的热气。看着镜子里自己只漏出个额头和眼睛,完全被对方覆盖住。
但是,他的怀里真的好温暖,不是父母给的那种,也不是自我安慰的温暖,就像春雪融化后的第一缕阳光,春风将它带来,环抱住自己。
后脑袋的手就像定心丸,姜琦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不知道的是,背后的齐亦珩紧锁着眉头,表情很痛苦。
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难道回来的结果是还要再见一次悲剧发生吗!
齐亦珩觉得怀里的人安静许多,试探的问:“好多了吗? ”
姜琦点头,很快觉得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便慢慢推开。她没想到,自己的脸开始又红又烫,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不……不好意思!又让你陪我这么久。”姜琦看了下齐亦珩跪在地上的双膝,连忙拉他起来:“快起来,是不是特别累啊。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跪!”
齐亦珩一下子被逗笑了:“你大清来的吗,怎么这么封建余孽。”
看着对方通红的脸,嘴角微笑道:“你没事就好。”
姜琦不敢直视他,装作很忙的样子帮齐亦珩拍打裤子上的灰尘。“让你看见我哭的样子了,我可吃了大亏。”
这句话让两人都感到惊讶,齐亦珩更是开心──这是在跟我撒娇?
许久,姜琦终于直起身看着齐亦珩:“还是谢谢你,愿意这样陪着我。”
齐亦珩松了口气,笑着为她拭去肉脸旁剩下的泪痕,还乘机轻捏一下,姜琦呆站在那,没有抵抗。
“你啊,下次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吓死我了都。”
姜琦抹了下脸,郑重的点头,终于笑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基本就是老师讲期末卷子。每每读到期末班级成绩时,所有人都会看向姜琦。实在没想到,闷声不吭一句话的姜琦学习居然这么厉害。李老师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想起以前对姜琦的种种举动,羞红了脸。
姜琦倒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不认为李老师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没有人知道姜琦的初中是哪所,也不知道她曾经是年级第一,是有望冲市重点高中的人。
齐亦珩从五中转来,成绩在这所普通高中里是不用说的。只不过家里的搬迁问题才转到这。
准确来说,是齐亦珩死命要求来这的。齐爸齐妈却不反对,他们对自己儿子的学习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
要放寒假了,姜琦拖着一个旧行李箱走出校门。天气一连几天都是灰蒙蒙一片,总是一种要下不下的感觉。但是感觉今天比昨天又冷了几分,姜琦不由得把下巴缩到围巾里。
她并不想回家,但她又无处可去。
姜琦拖着行李箱低头走向公交站,整张脸快要埋进这条又土又旧的红围巾。这条围巾是六岁时奶奶织给她的礼物,在她不完整的人生中,奶奶是唯一一块凑整她人生的拼图。
可是,就在她织完围巾后就匆忙离开,姜琦的人生永远丢失一块。
公交站都是本校的同学,女生开心的讨论等下去哪里唱k喝奶茶,男生则迫不及待地跑去黑网吧打游戏。快乐都是他们的,我游然世外。
一趟公交载走站台一大半的人,身边又恢复安静,空中也终于下起了小雪。
可是,小说里说的白茫茫一片呢,为什么下雪还是灰色一片。
姜琦站起来,眼神空洞的望着从空中轻落下的白雪。她伸出手,尝试握住雪花,却在接触在手心的那一刻融成雪水,清透无暇。
她整个人都是黯淡无光的,唯一鲜艳的红围巾大声呼喊“我还在!”。姜琦一步步的走出站台,右手伸在半空中已被冻的通红,却没有感觉。
雪……我只想握住一片雪……
“姜琦!!!!”
姜琦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眼里的光重新聚起,自己也慢慢感觉到右手的凉意。进站的公交车司机打开门探出头骂:“你他妈找死啊!想死不要找我车头死啊!神经病!”骂骂咧咧的关门开走了。
姜琦还处在宕机状态,只觉得自己头贴的胸膛起伏很大,后脑勺也被一只手护着,抱着很紧。她感受到了,是齐亦珩的味道:“齐亦珩?怎么了?”
对方没说话,只是抱的更紧了。
“嘶……”姜琦感觉有点痛。
齐亦珩立马松开:“怎么了!是我太用力了吗!”慌张的样子让姜琦感到一些温暖,又好笑。
“没有啦,是我的手有点痛。”
姜琦举起手一看,手背上的冻疮因为刚刚在站台上的任性冻裂开来,流出鲜血。
齐亦珩看着她手上的冻疮,流出的鲜血就像红蚂蚁爬满他的心窝。一瞬间,他不知道能用什么词语来描述现在的心情,他强忍着小人在心里痛苦的呐喊,后槽咬紧,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走吧,我爸开车来接我。我妈是医生,带你去包扎一下。”他拿出纸巾轻轻的将姜琦手上的血擦掉,时不时吹热气暖她的手。再拿出口袋里的女士手套,轻轻为她戴上。
这一过程中姜琦不敢违抗他的要求,她已经感觉到齐亦珩现在身上的低气压,如果说错什么说不定还会惹他生气。
“那个……这个冻疮我到冬天都会有,戴手套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啦……”
“不行。”
姜琦凝视他的双眼,她还没仔细看过他的眼睛。眼角很开,显得眼睛大;双眼皮的形状和弧度很完美,拉着眼睫毛又长又翘;平时就觉得他的眼睛很亮,开心的样子就像夜空的月亮,因为是独一无二的明亮。
只是现在,齐亦珩的眼神非常严肃、深沉,气压低的姜琦说不出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齐亦珩为姜琦戴好手套后一手牵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去。姜琦在身后看着自己被他牵着的左手,仔细端详着他给自己戴的蓝色羊绒手套。
“那个,这个手套是你给谁的吗?”为了打破之间冰冷的气氛,姜琦先开了口。
前面的人没回答,姜琦却听到了他一声叹息。
完了完了,我还惹齐亦珩讨厌了,自己在班上唯一的朋友也要没了吗!
姜琦露出痛苦面具,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情商真的要好好锻炼一下。
前边的人停下来,行李箱轰隆隆的滚轮声戛然而止。只听见齐亦珩好听的声音:“给你的啊当然是。”
在那一刹,初雪停了,浓厚的云层退净,雾白的一片也终于消散了一点。姜琦逐渐想起来刚刚在车站台发生的事情,是齐亦珩把她从马路边拉了回来,再晚一点都会被公交车撞到。
“天啊谢谢你!我想起来刚刚发生什么了!”姜琦无比内疚,急忙将手抽出来,本能的向后退,内心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这时,路边停下一辆银色轿车,响了两声喇叭。
“我爸来了,上车吧。”说着,齐亦珩就敲敲后车窗示意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搬了进去。
姜琦没说什么,只是默许着齐亦珩做的事。她心里也不想回到那个家,但又觉着自顾自地去别人家里不礼貌。齐亦珩转身就像看穿她的想法,说:“放心,我爸妈欢迎你来我家。”
姜琦开始有了小期待。这是别人第一次正式的邀请她去家里做客。
看着齐亦珩打开车门,非常绅士的示意她先上车,姜琦一时兴起,模仿西方贵族女爵提起裙边的样式,屈微点头示感谢,两人目光相撞,空气间充满着暧昧。
留下主驾驶的齐爸爸,看着二人满头问号:现在小年轻都这么会社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