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笙》第二章 你在哭泣，猪在笑
1
北山不离背着端木梦笙，走进凤翔五中的教职工大院时，端木守义和李晓霞已经快急疯了！几个警察正在向夫妻二人询问着一些小细节，周围围着一大堆人，有关心的，也有看热闹的。
“哎呦呦，快看快看！回来了！”有人惊叫起来。
李晓霞看见北山不离背着一个人走过来，虽然只瞥见一角衣服，她立刻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女儿。
“你这个死丫头，疯哪里去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晓霞又哭又叫，扑了上去。端木守义赶紧上前，挡住妻子。
2
北山不离也站住了，回头轻声说道：”梦笙，我们到家了！“
端木梦笙没有回答，头垂了下来，紧闭着双眼，脸色在路灯下惨白吓人。
“梦笙？”北山不离轻轻摇摇伏在背上的端木梦笙。
端木梦笙的身体软绵绵地往地上滑落。
端木守义慌忙伸手去抱女儿，只觉得女儿身体滚烫灼人。
“快，快送医院！”端木守义声音发颤。
北山不离嘶哑着声音：“端木老师……”他想说什么，但突然又止住了。
李晓霞看上去气势汹汹，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一见女儿的模样，早已手脚俱软，魂飞魄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幸亏几个警察过来，立刻协助着端木守义抱了梦笙，又扶了李晓霞，上了警车，鸣着笛送往医院去了。
3
围观的人立刻围了北山不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在哪里找到的？”
“好好的咋就……”
“吵几句嘴就离家出走了？梦笙这孩子平时乖乖的，怎么会……”
“警察差不多把整个市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你怎么找到的呀？”
北山不离只淡淡地答道：
“她不过是出去贪玩了一会儿，谢谢大家担心了。”
北山不离礼貌地向大家点点头，大踏步走出宿舍大院去。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人生就像愤怒的小鸟，你在哭泣，旁边总有几只猪在笑。
4
宿舍大院并没有因为北山不离的离开就安静下来，大家又热闹地议了一回，除了猜测端木梦笙离家出走的原因，又多了北山不离和端木守义之间的关系的话题：
“坚持十八年资助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端木老师叫人佩服！学校里每年评先进，我就服他！”
众人有点头称是的，也有含笑不语的。
“要我说，北山这样重情重义的孩子，我也乐意资助！你们看，梦笙从小到大，是不是他一直像哥哥一样看护着？谁要是敢欺负梦笙，北山都敢跟他拚命！”
“那倒是。”有人附和，“哎，我还记得那年，嗯，梦笙还在幼儿园小班，在北山福利院门口，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一条大狼狗发了疯扑咬梦笙，要不是北山不要命地扑上去护着，梦笙可就惨咯……”
那个人说着，仿佛又想起了当时场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北山这孩子，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好！”
“那些年咱们这宿舍楼用煤气罐的时候，换煤气罐的事北山也总是抢着干。”
“端木这家伙，简直就是拣着个儿子……”
有人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大家议了一回，都是以前的陈词滥调，并没有新的信息，然后就渐渐地散去了。
5
医院急救科的观察室里，医生已经给端木梦笙做完检查，用了药，烧很快就退了，却仍旧昏睡。李晓霞急得不行，追着医生问，把医生都问烦了。端木守义心里也着急，但他是男人，只能强作镇定，安慰妻子说没事。
半夜时分，北山不离提着两个保温桶到了医院。李晓霞又困又累，倚在床头睡着了。端木青云强撑着，看见北山不离手中的保温桶，肚子瞬间咕咕咕地叫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和妻子一整天都在忙天慌地地找人，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老师，我想您跟师母忙了一天，肯定没来得及吃饭，所以给你们做了点送来。”
“这孩子，什么都想得到！”端木守义心里十分感动，但他不善言辞，感激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点头道谢，叫醒妻子吃饭。
李晓霞这才也觉得饿了。她看了看北山，神情有些疏离，心里极不情愿，只是默默地接过来吃。
北山不离心中涌起一丝苦涩，但他仍旧温和地说：“老师，您和师母吃了饭回去睡一会儿吧，我今晚正好值班，顺便守着梦笙，天亮了你们再来换我。”
“不用了，我跟你老师轮着守！”李晓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北山不离看着李晓霞的眼睛：
“看梦笙的这样子，不知道几时才醒。你们可不能先累倒了。”
“不会一一”李晓霞有些恼怒，也有些奇怪。因为北山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态度，只要她说不，北山就会立刻闭口不言。
端木守义嘴里含着饭，慢慢咀嚼着。可能因为是在医院里，端木守义觉得连饭里也有一股子药味。他终于把嘴里的一口饭吞了下去，刚想开口说自己能坚持，却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呼吸骤然困难极了，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手中的保温桶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北山眼疾手快扶住了端木守义，扭头大喊：“郝教授！郝教授一一”
瞬间，几个医护人员冲了进来，立即把端木守义移到急救室展开了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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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霞在急救室外，已经站都站不稳了。她脸色苍白，在北山不离的搀扶下颤抖着坐到急救室对面的椅子上，两眼死死地盯着亮起红灯的门，似乎要把那门看穿。
北山不离安慰道：“师母，您放心，端木老师一定会没事的。郝教授是心内最著名的专家。”
“他们两个要是有什么，我也不活了……”李晓霞喃喃自语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北山不离对李晓霞，更多的是敬畏。“没事，他们都会没事的！”他只能反复地重复这句话来安慰她。
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绝不会！北山不离在心里恶狠狠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