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你》第7章 说辞
“梨梨，你别任性，你没有办法调查的，我在家里离凶手那么近，如果不是她自己说的我可能都找不到，更何况你呢？”秦渊劝沈薇梨：“凶手有一万种方法威胁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威胁他呢，你自己也说过，他们都有亲戚关系，你又有什么证据呢？仅凭她身上的印子吗？”
沈薇梨沉默了，她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她无力改变局面。
“好了，梨梨，等警方的尸检结果和定论吧，我们操心再多都没有用的。”
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沈薇梨是不会做的，比如儿时救助秦渊，如果不是因为爸爸妈妈马上就要到家了，她是不会轻易冲动的。
沈涯下午并没有回来，秦渊顺理成章蹭了一顿沈薇梨做的饭。
“秦渊。”沈薇梨坐在石凳上突然出声，一旁在水池刷碗的秦渊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你说下一个死的会是谁，会是我吗？”沈薇梨忍不住猜测，秦渊继续手里的动作：“既然这是学校第一次发生这种事，说明她跳下来也是个意外，不可能在明面上发生这么多有损凶手形象的事，不然无论谁保他都保不住。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以后我会送你回家的。”
沈薇梨摇摇头，说：“不行啊，你太瘦了，又打不过，别到时候再搭上你一条命。”
秦渊听出来她言语中的嫌弃之意，轻笑一声说：“可是二打一胜利的机会总会大一些不是吗？我再瘦，朝他脑袋上来一板砖他也够呛能受的住。”
沈薇梨也被他的说法逗笑了，说：“那你以后可要随身带个板砖啊，不然小心你出什么意外。话说我也并不是要你送，我们两家太远了。”
“梨梨，让我送你吧，我家……就剩我自己了，回去也怪清净的。”秦渊眼中染上一丝落寞，他并没有那么爱经常打骂他的母亲。他只是受不了母亲被父亲害死，如果是因为意外或者疾病死亡，秦渊都不会如此难以接受。
沈薇梨没有说话，大概是默认了这件事，秦渊接着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聊天。
时间过的很快，沈薇梨背上书包，沈涯是深夜回来的，她看到他浑身上下充满疲惫，就没有说学校发生的事，免得他担心。
她背好书包，走出家门，没想到秦渊出现在沈薇梨家门口，很自然的朝沈涯打招呼。
“你不是说只是送我回来吗？”路上沈薇梨问道。“我醒得早，左右呆着也没事做，就来找你了。”秦渊尽量说的轻松些。他不是醒得早，他是根本没怎么睡。
自从看到母亲在吃过强效安眠药所带来的睡梦中因过敏剧烈呕吐哮喘浑身红肿的样子后，他开始害怕睡觉，也拒绝吃一切安眠物品，害怕自己在某一天也像母亲那样死去，连骨灰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直到继母承认凶手是自己后才缓解一些，因为他知道父亲再不喜欢他也不会任由继母朝他动手。
秦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的脸突然被温暖的双手捧住，沈薇梨正仔细观察他，他连忙躲开却已经被看个仔细。
“你的黑眼圈被你遮住了？还是用化妆品遮的？怪不得我一直没看出来。”沈薇梨的目光使他感觉毛骨悚然。
“我只是觉得有黑眼圈太憔悴的，所以才……”他不知道沈薇梨会不会担心，所以没敢说我怕你担心之类的话。
沈薇梨侧身去看一旁的大海，清早的蓝色海洋有格外的清新感，似乎能洗涤人的心灵，洗刷掉一切黑暗的事情，她面无表情，秦渊看不出来她是生气还是高兴，只是默默在她身边站着。
“秦渊。”她突然说话：“从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奇奇怪怪的。我不了解你，正如你不了解我一样。”
她依旧是看着那面湛蓝色的镜子，接着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都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如此容易担惊受怕。”她看向他那双惊恐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去捡贝壳吗？”
“海滩上有一条黑白相间的海蛇，你觉得我会害怕，就没有告诉我，自己偷偷去打那条蛇，蛇死了以后我才看到你丢掉它，如果我没看到你是不会说的。现在的你呢，或许会直接说，沙滩上有蛇，不要去。”
这次换秦渊沉默不语了。
沈薇梨慢慢朝学校走，不在乎秦渊有没有跟上自顾自地说：“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你现在将自己缩在保护壳里，试图让我也进去，秦渊，这不是生活本来的面貌，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孤独。”
秦渊伸出冰凉的手抓住沈薇梨的手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梨梨，你会抛弃我吗？”
“秦渊，你是为自己活的，你的未来和规划不应该与我紧紧挂钩。”沈薇梨感觉头疼，她看向他的手刚想说些什么眼尖的从袖口里看到他的手腕似乎有什么凸出来的东西。
她反客为主回手抓住秦渊的手腕，撸开外套袖子，几条神色的疤不均匀的分布在少年手腕上，看样子下了不少力气。
秦渊试图将手腕抽出来，但少女握的异常用力，连指尖都泛白了。
“梨梨，疼。”他服软，想沈薇梨松开他，不料少女红着眼睛抬头恶狠狠的瞪他：“闭嘴，疼也受着。”
沈薇梨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说辞很搞笑，搞笑到她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一拳。
她知道秦渊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小时候被小孩子欺负，被妈妈打骂，他都很少哭过，也很少抱怨过。他像一座山，任由植物在他身上扎根，任由人类破坏他，除了时间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放弃对生的希望那他遭遇的事情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说通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沈薇梨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滴在那狰狞的刀疤口上。
秦渊伸出另一只手将她不断颤抖的头抵在自己肩膀上，轻声说道：“没关系啦，我原谅你了。”
是你的话，原谅很多次也没关系。
山不会埋怨海对它的侵蚀，只会慢慢渗入到海里，成为垫高海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