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盲仙》第4章 六小姐醉酒
入夜,整个崇阳城沉睡在一片详静的夏夜中,月光如昼,蛙嚷虫鸣。
此时一片无云的夜空,一白衣男子踏剑而立,发丝和衣带随着清风在空中上下摆动着。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打了几个手结,画了几道符印,然后便见一道寒光分散而出,形成弧形罩体,将半个崇阳城罩住。
这是祁诀每回回来都要做的事,为的是巩固崇阳城的结界,使得山林中的精怪不会惊扰伤害到崇阳城的百姓。
“都道崇阳城有了二皇子便是有了仙家庇护,果然不假。”
一紫衣男子环手立于树枝之上,虽是仰视着祁诀,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邪气,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祁诀不知道这个云南来的小侄儿这几年遭了什么变故,一向文文静静唯唯诺诺的他如今变成了这样一副邪里邪气的模样,若是沾染邪气倒还好说,但祁诀也没在他身上发现什么邪祟的痕迹。
“公子琰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野之地来做什么?”
“自然是想亲眼见识一下二叔布阵的本事了,不知是否打扰到了二叔。”
刚刚还口口声声“二皇子”,现在竟然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祁诀不得不想是不是家宴上求教不成,这公子琰对他心有芥蒂。
“更深露重,公子琰还是早些回府罢,再则这山间荒野中精怪出没,恐伤了公子琰,如此一来可不好跟云南王夫人交代。告辞。”
薛琰看着祁诀走远,两颊紧绷,手中紧紧捏着的短匕随之一挥,短匕直插一只鸱鸺的胸膛,那鸱鸺发出最后一声呜咽,随即便掉落树丛,无处可寻。
秦钰从梦中惊醒,望着窗前的月光,忽然想起今晚是月圆之夜,此时该是祁诀施法巩固结界之时。
他想着便翻身起床,随手取了衣架子上的红色披风,身轻如燕翻窗而出,睡在屋外的侍女都没听到他的动静。
秦钰翻身上墙,忽然想起晚上家宴结束的时候说过要请祁诀喝酒,于是又返身回厨房取了两坛女儿红,还顺手取走了悬挂在房梁上的一只熏鹅。
当祁诀赶到最后一处的北定城门时,秦钰已经候在那里了。
只见秦钰一身红衣,在月光下尤为显眼,一头乌黑秀发披散着,赤着脚站在城门楼顶的青瓦之上,全然一副衣衫不整的蠢模样。
“二哥哥,二哥哥。”
秦钰远远朝他挥手,祁诀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更高处。
秦钰见他不搭理自己,便不急不躁径自在屋顶上坐下来,打开一坛酒便仰头快饮。
他打开装有熏鹅的竹篮,一阵烟熏味带着咸辣的香味扑鼻而来,这熏鹅是漉州名吃,他们家主厨是漉州人,因为秦钰喜欢吃,所以他每天都会制一只熏鹅。
秦钰心想还是等祁诀来了再吃罢,于是又将篮子盖上。
待到酒坛子喝了一半时祁诀方才慢悠悠而来。一双靴子伸到秦钰眼前,秦钰眨了眨眼,故作矜持地坐直了身子。
“快穿上,小心着凉。”
“好啊!”秦钰一把将鞋夺过来,不客气地往自己脚上一套:“嘿!正好合脚!”
话音刚落秦钰就愣了一下,猛然回头看祁诀,祁诀却是一副平静如常的模样,轻声说道:“这是尚衣局刚送来的新鞋,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穿,先将就着吧,我也找不到适合女子穿的鞋。”
秦钰不禁咽了一下口水,男子的鞋怎会合女子的脚,所幸没被他察觉到。
也不知道江芙人为何不准自己将真相告诉祁诀,他二人从小玩到大,从来没什么事情会藏着掖着,唯独这件事,让秦钰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但仔细想想,若是祁诀知道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而且还有婚约在身的“未婚妻子”是个男人的话,恐怕他也难以接受吧。
秦钰想着便仰头又灌了一大口。
“我真羡慕你,怎么我小的时候没落个体弱多病,然后正巧也有个仙人入宫,一眼看到我,便说我天生仙骨,有修仙问道之缘,然后也把我带到那不归山该多好。”
祁诀看了他一眼,在一旁也盘腿坐了下来。
“修仙也并非一件易事,寻常人家,赏心乐事,才是难得。”
秦钰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不知是谁在羡慕谁了。
他将剩下的一坛酒连带着那篮熏鹅塞到祁诀怀中,说道:呐,说要请你喝酒,我承诺兑现得够快吧?惊不惊喜?嘻嘻。”
祁诀将那坛酒和熏鹅放置在一旁,并没有要动的打算,一阵风吹来,秦钰许是心情不太好,许是在祁诀面前放松了戒备,竟然感觉有些上头了。
“喂喂喂,三年不见,每次请你喝酒都这么老大不乐意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秦钰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当六小姐当了十多年,别人家的小姐通五经贯五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他,除了小时候偷偷去校场偷看秦沐风教哥哥们骑射学会了一些外,其余的啥也不会。
本来他是要整日抄写什么《女诫》《女训》《女范捷录》的,但想想自己又不是真女子,不知道学这些要干什么,真是规矩繁多,令人烦不胜烦。
秦钰想想这十多年真是白活了,短短人世走一遭却不能快活地做自己,不禁悲从中来。
“祁诀你带我去不归山吧,我拜你师傅为师,我就是从山脚跪到山顶,跪个头破血流我也务必要让你师傅收下我,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读什么《女诫》了,也不用喝个酒就挨骂,去摘莲蓬也挨罚,晚归还要被禁足。”
秦钰说着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他自己抬手一抹,惊觉自己堂堂男儿在祁诀面前哭实在是丢人,但又想到自己是秦家六小姐,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子,哭一下又何妨,于是便不顾形象坐在成楼上大哭起来。
祁诀见他突然哭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又听到他着实委屈的哭诉,也不忍阻他。
秦钰哭哭唧唧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右手一伸,在祁诀面前握了个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有个绝技,你想不想看?”
还没等祁诀说话,秦钰忽然手一挥,酒坛子里的酒突然飞出,在月光下凝成冰花,随着秦钰口中“啪”地一声,他手一张,冰花在空气中碎裂成冰粉,纷纷扬扬,随风而散。
祁诀无奈地看着他,这家伙一喝醉了就到处跟人炫耀他这御水的绝技。
秦钰洋洋得意地笑着,站在屋顶上摇摇晃晃,祁诀正要提醒他注意安全,他下一秒就身子一倾,轰然飞落城墙。
祁诀眼神顿紧,飞身而下,拦腰扶住了秦钰,再定睛一看,秦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祁诀无奈叹了口气,双脚往城墙上一踏,带着秦钰飞快穿梭在月光下,直往秦家府邸。
秦钰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指尖发凉,似乎感觉到一双手握着自己的右手轻轻揉搓。
他艰难地微微睁眼,却见月光下祁诀久久站在自己床边,而自己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祁诀。”
秦钰伸手要去拉祁诀的手,却忽然抓空,秦钰瞬间惊醒,一看窗外,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