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一流》第3章 墨画的颜色
稚时同师去，归来已少年。
马上就到家了，看着周围的环境，我似乎还有着一点印象，这是我为了墨画离开了十多年的故土呀，如今又因为墨画而回家。
“我回来了。”这是我进门的第一句话。
本来进来前面心里面无数遍演练着进门之后该说些什么，但是真正进来的时候，却只蹦出这么一句话。
父母见我之后都显得十分开心。
妈妈问“你饿不饿？”
父亲则不断念叨“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挺好，我心想到。
本来我还在想他们问我墨画学的怎么样的时候我该怎么回答的。
于是我给父亲打理生意，也体会了一些父亲多年来的不容易，对于这个只有逢年过节才见到的父亲更亲热了些许。
给母亲谈谈心事，只是有一点奇怪，我老是记得曾经去拜师时，有一个老头郑重的问我，你是谁，当时我咬着最后一个冰糖葫芦支支吾吾的说，刚才该多买几个冰糖葫芦的，当时母亲还调笑我贪吃，但母亲说没有这回事。
日子似乎也平淡了下来。
有时我会想，如果不是因为墨画，我又是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呢，也许是我功业大成的时候吧，也许当我回家之时，父母已经耄耋之年了吧。
期间我还回去看了一下师傅，师傅对于我的到来并不感到很意外，他太了解我了。
这个住所也因为我的到来又热闹了起来，本来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常常一年到头都不见几个外人，虽然以师傅的能力，随便都可以找一个热闹地方都可以做我知府一级的官员，但是师傅乐的清闲，志不在做官。
酒足饭饱之后师傅看我闭口不谈墨画，开始主动询问。
“怎么样，这两年学的了一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学到，还是啥也画不出来。”
于是我又一次被赶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路真的远，所以我又顺走了师傅三天的干粮。
转眼第二年，北风呼啸而过，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加寒冷，小镇里偶尔出现几个异乡人，不过作为边境，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心里想的全是还有几天需要播种。
冬天并不漫长，也许是因为太过清闲，春天就提前赶到。
就在我踏青之时，撞见一位老者。
“众人皆在春耕，小友为何如此清闲。”
我悄悄打量老者一番，虽然年老，却精气十足，双目炯炯有神“为报父母恩，晚辈为一市贾，为父母解惑，不曾耕种。”
“天下之人皆为父母，而现众多于苦海，其有解惑之能，何不为天下父母解惑。””
这一刻我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路，好吧，我就是上头了。
于是我辞别了父母，再一次背上了笔墨纸砚再次寻找自己的路，意外的是父母没有任何阻难。
对了，后来我知道，那位老者名为翟莫。
这一次我在外游历了很多年。
一花一木尽风骨，一点一提显兴衰。
一笔一墨皆精神，一黑一白具乾坤。
这就是墨画，这就是我想要追寻的东西。
“你看，那片云脸红了。”
她转过头去看着云，笑得很甜。
而我转过头看着她，心里很甜。
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女人。
于是我多了一个同行一生的人。
在这数年游历中，我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请教我，甚至有人称我为第四位墨师 。
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路还没有铺完，虽然我能画出自己的东西，但是与别人相比，我总感觉我是差了点什么。
陛下要比赛选出第四位墨客，这一消息像风暴一样迅速传播，所有人都觉得陛下是想言正名顺的给我这个头衔。
比赛这天我就在安定，但是我没有参加比赛，本来计划三天的比赛一天就比完了，听说第四墨客是一位和尚。
这天我破天窗的失眠了，于是我独自走到院子里，今晚月亮很不错，甚至可以照出我的影子。
我被称为第四位墨师的日子里，有太多的墨客像以前的我一样向我学习墨画技巧，可墨画哪里有什么技巧，这是人生呀，你在上面的每一个墨点都会被记住，无数墨点形成墨迹，无数墨迹不断重叠，这就是你的一副墨画，由你的风骨，你的性情组成的人生。
黯然提笔，这是最坏的打算，看着眼前的画板，精神开始渲染 。
我想过成为墨师，但不是这种形式，我心中的墨师不止是一个称呼，所以我没有参赛，想到安定城下不断聚集的流民，想着许久没有回去的故乡，想着四处涌动的暗波。
灯火影绰，画纸间尽是笔墨，恍然一刹，猛然惊醒，纸中满是暴虐。
身后有一人抱住我“别想太多了，早点睡觉吧！”
“好的，夫人。”
顺手将画扯下，揉做一团。
第二天，我以著名墨客的身份被邀进宫，同行的还有曾经我所崇拜的三位墨师，还在路上尔拟就率先问到“为什么你不参加比赛，以你的号召力，完全可以成为墨师。”
我没有回答，他似乎在等我回答，没有说话，于是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一直到了皇宫，看见一个光头正和龙袍男子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这应该就是陛下。
见到我们的到来，陛下没有再理会光头，径直的向我们走来，之后的陛下不断的邀请我成为第四位墨客，并且不断的向我描绘着收复失地，横扫八荒的情景。
然而我的目光一直在旁边的那一幅画上。
那是让和尚成为第四位墨师的画，那是一副九重天的画，画中的佛陀长着皇帝的样子，诧然间我明白了，原来不是我的画里少了什么，而是他们的画里多了什么。
无论陛下怎么劝说我，我都没有松口，直到天色渐晚，陛下才放我出宫。
尔拟迎上来“你也知道边境的情况，既然你也想改变，为什么不答应陛下呢？”
我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你还记得墨画的颜色吗？”
尔拟楞在原地。
夫人在住处门口等着我“没事吧。”
“没事。”我一副轻松的样子。“只是，我想回家了。”
“好，我去收东西。”夫人没有一点想问问题的样子。
于是我画了一幅画留在了住处，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画墨画。
对了，画夫人的不算。
就这样我连夜逃回家，在途中有一个老头，他问我这样放弃高位值吗。
我知道我的坚定，但他的言语像是魔音一样，让我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前半生，数十年的墨画学习，数年的奔途，梦想的墨师之位，又想起那个和尚，自己的梦想像是个笑话一样。
自己是为了什么，自己后悔吗。
身后的夫人轻轻的握着我的的手。
我的墨画是为了什么呢，我的人生只是为了给自己欣赏，只是想有自己出彩的笔墨，虽然现在风尘仆仆，但是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经历，还要夫人，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夫君，你在说什么呢？”
老头笑了笑，如鬼魅般消失。
三天之后，我回到了被敌国占领的家乡，这里早已变成一片废墟。
我像是疯了一样，仰天长啸“人本黑白主宰，浩气风骨任在，因功为名更改，王朝也该破败。”
与此同时，三位墨师看到了我留的墨画，像是约好了一般，从此再无音讯。
一时间战火四起，这个像泡泡一般阳光下五彩缤纷的陈国，也像泡泡一般的被戳破。
不知多久之后，一黄袍男子指着一幅墨画，“此画之后，陈国已败，此画之后，新的时代到来，此画之后，墨画尽显风采。”
“有这么厉害吗，我就一墨客呀。”
“不，你是最厉害的。”
一双男女便隐入了人群中。
将赐盛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一个老者像往常一样在屋子里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醒来。
于是这个世界结束了。
这个世界坍塌为一片虚无。
这个墨师平淡的坐在这一片虚空之中，就像临死之前平静的接受自己的死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