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与原上》第003章 不如智障
陈淑兰的火气还没等彻底爆发，就以原上脑门被锅铲砸了个血淋淋的口子熄灭。
然后，整个屋子处于极度低气压。原上摔门回了房间，陈淑兰脸色灰败，僵在客厅里和块木头似的。
厨房里传来糊味儿，江离离放下书包，低着头钻进去，把玻璃门拉上。
厨房里一圈橱柜，天然气灶放在右手边紧靠推拉门的位置。地上放着一根一米半长的木棍，是陈淑兰用来戳抽油烟机开关的。
江离离差点被那棍子绊倒，稳住身子，关掉天然气，拿筷子把锅中烧焦了的葱花挑出来。又开火，油微热，把切好的肉丝抓了小捏淀粉，快速滑进锅里……
半小时后，三个人坐下吃饭。餐桌靠墙，陈淑兰坐在面墙的位置，原上和江离离坐了对面。
原上脑门上的伤处理了，贴了个创口贴。他垂着眼眸，先盛了碗汤喝。又夹了一著白菜，塞了半碗米饭在嘴里。
陈淑兰夹了鸡蛋，放在原上碗里，问，“昨天让你去接人，你去哪里了？”
江离离缩着肩膀往嘴里扒米粒，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原上咽下一口，挑起眼皮看江离离，“我没去，不是也上门了。”
本来就食不下咽的江离离更没胃口了，她盯着碗里的葱花坐立不安，拿着筷子的手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合适。
陈淑兰深吸一口气，想发火看看原上的额头又压下了。她轻声道，“小言，离离是你表姐。她第一次到B市来，你……”
“我吃饱了。”原上起身，拿着碗筷去厨房。放水，哗啦啦。
陈淑兰放下筷子，转动轮椅面向原上，“总之，从今天开始，离离住在家里，也会和你同一个班级。就这样。”
原上把洗净的碗筷归位，关掉水笼头。回房，摔房门，‘咣’的一声。
江离离吓的一抖，抬头看陈淑兰。
陈淑兰，“吃你的饭！”
江离离哪里还吃的下，见陈淑兰不吃了，把自己碗里的几个饭粒扒净，默默的收拾桌子。
回到房间里本想做功课，却在呆愣两秒后把带来的东西全都收拾进行李箱。相比昨天来，箱子里多了一套校服，书包里多了几张卷子。
她拎着行李箱开门，正相对的卫生间门刚好打开。
原上甩手出来，瞄了她一眼，依在门口，抱着双臂冷笑，“怎么，我们家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江离离是想好了要走的说辞的，可面对原上，那些说辞全都噎在喉咙里，只余害怕。
原上高，才十五岁就有一米七八。看一米六二的江离离要微微低头，“让我想想你想怎么说。你说，表姨，既然原上不喜欢我住在这里，我还是走好了，不要打扰你们母子关系。”
江离离眼眸湿漉漉的，抖着唇找回声音，小声道，“……我没有。”
她是这样想的，可没想这样说。
“那你是想承认自己智商有问题？”原上掐着嗓子，学女生说话的样子，“表姨，我想我还是不要念书了。我今天入学月测，考了年级倒数第一！还不如班里那个智障！”
江离离小脸煞白，眼泪含在眼圈里打转转，“你如！99笑98，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原上板了脸，眼微眯。
江离离吓的后退一步，眼泪掉下来了。
原上迈前一步，拉住江离离房门，脸色阴沉，“17了，成熟些。她坐轮椅，没法陪你闹情绪，下楼去追你！”
一收手臂，把房门合上了。
江离离看着紧合的门，深呼吸两下把眼泪擦干。原地转了几圈，气馁的塌了肩，打开行李重新铺床。
她无处可去，真的无处可去。
身上的钱一租不起房二住不起店，走出这间屋子，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偏向哪个方向。
房间里没有桌子，只有一只塑料凳子。江离离坐在地上，把那只凳子当桌面，拿出课本复习。
第二天江离离很早就起了，煮了面条当早餐。
原上没吃，洗漱后直接出门。陈淑兰回头，喊了句，“小言，你骑车带着你姐。”
然后撵江离离，“别吃了，去上学。”
江离离本想把活干了再走，反正原上不会等她，她也不想和原上一起走。可不敢忤逆陈淑兰，只好拎着书包下楼。
如她所想，当她到楼下时，原上已经没了踪迹。
时间还早，江离离没再坐公交，而是选择跑着去。跑跑停停，在二十分钟后到达学校。
耳听着一声铃声响起，校门要关，江离离咬着下唇猛的冲进去。
一回头，看到同样跑的气喘吁吁的李雨莹。
李雨莹看着江离离笑，“起，起晚了……累死我了，我下了车后一路跑。”
江离离笑回去，“我，我也起晚了。”
早自习被物理老师占了讲卷子，做为交白卷的江离离是他的重点观察对象。
看了江离离课下写上的答案后，头顶上没剩几根头发的物理老师挠挠头，“江离离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所以才考试不答卷。按理说不应该啊，我这么风流倜傥，不可能和人结仇。”
全班哄堂大笑。
江离离脸虽红，心情却不错。
物理老师占了半节早自习，讲完卷子，把剩下的时间还给了学生。
第一节课是数学，江离离把数学卷子拿出来。看到夹在里面那张揉皱又抚平的草稿纸，江离离半遮着脸，耳后轰的一下红了。
纸上写着：陈默言，你妈让你今天和我回家。
她认错人了。
陈淑兰姓陈，儿子又叫小言，还和她一班，小时成绩还好，跳过级……她真的没想到巧合之下是个天下的误会。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写纸条让自己和她回家，还是以‘你妈’的名义。
江离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不敢去想陈默言在看到那张纸条时的想法。
拿起笔，江离离又写了一张纸条。
陈默言偏头，看推到自己领地的纸条：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这条划了下去，又写：十分十分对不起，我真的是，认错人了。
陈默言目光上移，落在江离离身上。女孩低着头埋着脸，耳后脖子全红了。
皮肤大约是他认识的女生中最白的，隐隐能看到皮下的青色血管。额头饱满，鼻尖俏挺挺的。
江离离知道陈默言在看自己，不敢对视，合实双手，眯着眼拜了拜。
陈默言目光又移到江离离粉嫩的指尖上，停顿两秒，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收回视线，心无旁骛的继续背英文词典。
江离离轻松了，从那一声‘嗯’中她听出这事算是过去了。
早自习快下课时，原上从后门晃进班了。
刘洋抬头一看，哟了一声，“我擦，原哥，你昨天不是很早就走了吗。遇到哪里的茬子见红了？”
张凯从课肚里抽出一条手腕粗的木棍，“这气不能忍！哥，是谁，你说！”
李雨莹又戳江离离，小声道，“看，又校外打架来着，头都打破了。”
江离离偷瞄了一眼原上脑门上的创口贴闭嘴不言，然后，弯着眼眸笑了。
不知道，原上那些小弟要是知道原上脑门上的伤是被他妈用锅铲打的，会如何去想。
李雨莹不知道江离离在笑什么，只觉得好看，然后也跟着笑了。
上午第三节是体育，跑了一圈八百米后，体委包骏来拿着一张A4纸组织大家报名项目。
秋季运动会给月测让路，移到了十一后。现在日子定下了，十月十七号，周五，连着周六周日，正好还有一周时间。
学生们开始哀嚎。
“太抠了，开个运动会还占用周六周日时间，我还要去我奶奶家呢。”
“就是，看看三中，从九月二十七开到九月三十号，连着十一七天假，爽的快要飞起来了！”
包骏来把报名表甩的哗哗响，“别墨迹了，快报名。组织上说了，要是都不想参加的话，没准取消。”
林翰‘哟’了声，“老包，哪个组织啊。”
包骏来扔过一声学生会，又甩手上那张报名表，“抓紧啊，先报的有的选，后报的可就剩下一千五这些了。到时候老刘硬往下安排……”
这么一煽动，马上有人报名了。这个一百米，那个跳远的，很快就占了大半名额。
李雨莹拉着江离离报了四百米接力，自己又报了个立定跳远。
包骏来把名字记上去后，接着喊，“一千五百米，有没有人挑战下？”
一连喊了四五遍，都没有人吱声。
一千五百米，太累了。
包骏来，“那可让老刘随便填了。填到谁是谁，认倒霉。”
靠窗边坐的刘美娜笑嘻嘻的道，“让席小凝报名呗，去年她就跑了一千五百米，当时咱们全班都加油。席小凝，是不是？”
席小凝抬头，目光茫然。
李雨莹一拍桌子，站起来，瞪回去，“刘美娜，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