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缚者》第5章 狩猎，坎格尔
“你的那个朋友似乎不太爱说话。”莱利跟哈尔茜恩走在村内的小路上。
“嗯。”哈尔茜恩看上去有些难过，“薇儿她，其实不能说话。”
“哑女吗？她亲人呢？”
“她小时候跟父亲相依为命，但是发生了一场意外，她父亲被人杀害了。”
“唔，所以这衣服……”
“是她父亲的遗物。我没想到她会拿出来借给你穿，可能她很信任你吧。 ”哈尔茜恩看了看莱利，“所以我让你闭上嘴，你这破嘴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戳人痛处。”
“习惯了。”莱利耸耸肩，“我以后在她面前注意一下。”
他们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哈尔茜恩在一栋简易的小房子底下停了下来。
那房子外面是粗细不一的木头捆绑起来的，从破洞上可以看出内里有石头的承重墙做内壁。窗户又小又高，门外的栅栏歪歪扭扭的斜着，还有几颗枯死的小花，似乎是什么人种上去后就没再照顾过。
“村长，一村的首领，就住这种小房子呀？”莱利观察四周，这小房子甚至有些偏僻，只有一条小路通过来。
哈尔茜恩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好像在嘲笑他，小声说：“少爷，这不是你们永冬城，这儿的村民也不跟你们贵族一样过好日子。”
“呵，别说了，我的贵族好日子早没了。”莱利自嘲地笑了一声。
“啊？为什么？”
“抽空告诉你。”莱利伸出手敲了敲那扇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的门。
屋内传来一个年轻人的招呼声，莱利听出是史比克的声音。
门“吱扭”一声开了，史比克从门里面伸出半半个头，看见是莱利跟哈尔茜恩，瞬间脸上堆满了笑容。然后他往门后退了半步，将门完全打开。
莱利这才能看见屋内的装潢，非常简单。一张大桌子摆在屋子中间，旁边放了几把椅子，在角落里的壁炉似乎是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而且火焰也不是很旺盛。
“请进，两位。”史比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莱利跟哈尔茜恩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屋子。村长正坐在屋内桌前的椅子上，看见他们来到，便起身迎接。
“哈尔茜恩小姐，鲁科斯先生，光临寒舍，莫怪老夫照顾不周。”
“村长，跟我就别见外啦。”哈尔茜恩倒也挺大方，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我看看都有啥好吃的。”
“给您添麻烦了。”莱利微微点头。
史比克帮莱利拉开椅子，莱利感谢一句，然后入座。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虽说不丰盛，但是能看出很用心。毕竟结合村长家的环境来说，能凑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您是哈尔茜恩小姐的朋友，那便是我们霜河村的朋友。哈尔茜恩小姐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村长说话慢悠悠的，很稳重的样子。
“哦？”莱利把头偏着看了眼哈尔茜恩，“我也没想过这么凑巧，会在这边碰见她。”
“不过村长，看样子贵村是在防备些什么东西吧，不然也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旅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吧。”莱利早就察觉出霜河村的不对劲之处。
他注意到史比克有些尴尬。而且村长严厉地瞥了史比克一眼。
“关于这事，确实是这毛头小子做的不对，不过实不相瞒，鄙村确实遇到了些麻烦。”
“是关于兽化人吧，我倒也能听出一些情况，那些被诅咒者确实危险。”
村长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然后说：“那头巨熊，我们称它为坎格尔。就是袭击鲁科斯先生的那头，前不久也袭击了我们村庄。我们怀疑那家伙是以前那群蛇教徒带来报复我们的兽化人。”
哈尔茜恩听见村长的话，停止进食，但是她的嘴里还噙着东西：
“村长，那个熊我觉得不……”
莱利一脚踢在她腿上。
“嗷！”哈尔茜恩低着头捂腿，“不好意思，碰到腿了。”
莱利看着她，摇摇头，然后又看向村长：“村长，无需多言了，相信哈尔茜恩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哈尔茜恩捂着腿从桌子底下伸出胳膊，比了个大拇指，声音从桌下传出：“村长，明天我就去找那头熊。”
村长点点头，然后脸上浮现笑容。
“向你致敬！修女小姐！”史比克举起酒杯大喊。
村长这次倒没有为史比克的无礼生气，相反，他也把酒杯举起桌面。
“稍稍等我一下，”哈尔茜恩从桌下钻出来，然后抓起酒杯，“耶！”
酒足饭饱后二人准备回诊所休整。村长突然把莱利叫住。
“鲁科斯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莱利点点头，哈尔茜恩虽然有点不能理解，但是她觉得村长独自叮嘱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于是也没有追究。
村长拉他来到内屋，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我想让您协助哈尔茜恩小姐。”
莱利想你就算不这么说我也打算跟她一块去，但是他挺好奇村长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于是接下话：
“嗯？您是不放心哈尔茜恩吗？”
村长长叹一口气，“诶，实在是那魔物有些可怕。实不相瞒，上次袭击村庄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年轻人，诶……哈尔茜恩小姐对我们村子有很大的恩惠，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我，我们全村都不想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哈，她？”莱利嘴一咧，这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她那诡异的力气还怕什么？”
“但是我听说兽化人，多少会点魔法的样子，万一用什么恶毒的法术对付哈尔茜恩小姐……”
“我了解了，”莱利倚在门框上，“但是您不能指望我用村里的农具去对付怪物吧？”
村长点点头，然后把手放在身后墙壁上的烛台上，用力下拉，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莱利皱起了眉头，他觉得村长不简单，而且感觉村长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村长从暗门里走出，手上多了把斧头。
这斧头不一般，通体深青色，双刃斧，前刃反射着烛光，看上去便十分锋利。后刃是不规则的棱角状，似乎更适合用来锤击。
斧柄并不似普通斧子一般是笔直的，而是设计成了更符合人手握的弧形。
斧头前刃中间镶了一块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宝石，淡蓝色，但是有些暗淡。
村长把它放在桌上，摇了摇酸痛的肩膀，解释道：“这斧头是永冬城前任城主莱加斯·奥利安大人赠予的宝物。”
莱利皱紧眉头，没有说话。他现在警惕起来，犀利的眼神刺向村长。
村长似乎并没察觉莱利的审视，继续说：“莱加斯大人年轻的时候曾落户鄙村，跟我倒也意气相投。那时候我们还曾一起游山玩水，不过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他飞黄腾达，做了奥维斯特的大将军，倒也没忘了我这个穷朋友。哈哈，我能当上这小小村长也多亏他。”
“他倒也曾邀请我去城内生活，但是我这一辈子离不开土地，离不开雪。我忘不了林间风携卷着碎雪吹在脸上的感觉。”
莱利叹了口气，径直走到那柄斧头前，单手将它拿起。
斧头上的宝石散发出盈盈蓝光，变得晶莹剔透。
“我就知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你跟他真的太像了。”村长声音中掺杂着喜悦。
“莱加斯的血脉，永冬城的继承者，莱利·奥利安！”
莱利看瞒不住了，试图解释：“抱歉，但……”
村长抬起手打断了他，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无需多言，既然你不想暴露身份，定是有你的苦衷。孩子，我会帮你保守住你的秘密。”
莱利点了点头，向老人鞠了一躬，收好斧头。
“对了，此物名为‘冬日宣誓者’，是你父亲取的名字。”村长边跟他出门边告诉他。
莱利叹了口气，老头子的品味还是这么的糟糕，起个名字都像那种骑士小说中一样，又长又难念。
哈尔茜恩在门外跟史比克闲聊着，看见莱利他们走出来，便围了上去。
“这是啥呀？”哈尔茜恩好奇地打量着战斧。
“拥有糟糕品味的人传下来的糟糕名字的糟糕武器罢了。”莱利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怪物。”
哈尔茜恩挠挠头，她没听明白莱利前一句话什么意思，但是她理解了莱利后面话的意思，或者说因为后面的话不需要去理解。
“好耶！”她倒是挺高兴。
史比克看了看莱利，又看了看村长，村长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二人向村长告别，便回去诊所。
“你真的觉得你碰上的那头大熊是兽化人吗？”半路上哈尔茜恩突然问道，“如果是兽化人就要另做准备了，我讨厌魔法。”
“不，我能感觉出来，它就是一头熊，只不过长得非常巨大。”
“那你为啥不让我告诉村长坎格尔就是一头普通的野兽?”哈尔茜恩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莱利敲了敲她的头，训道：“这么多年你的脑子一点没见长。你觉得杀死魔法怪物兽化人的含金量跟杀死一头大熊的含金量哪个高？”
哈尔茜恩把手放在下唇上，想了想：“可那样不就成了骗人了吗？”
“他们只追求‘坎格尔被杀死’的结果，至于是不是兽化人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但是可以换来对你更大的尊重与敬佩。双赢的事情，撒个小谎就能得到，何乐不为？”
“嗯呃呃呃……”哈尔茜恩又考虑了起来，“我还是觉得不好，我师傅以前总告诉我‘不要对自己喜欢的人撒谎’。我还是觉得抽空告诉村长真相好。”
莱利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随便你咯。”
他们回到诊所，薇儿已经在准备第二天的工作了。哈尔茜恩跟她吐槽史比克做的饭不如她的好吃，薇儿一边准备一边微笑着倾听。
莱利躺在薇儿帮忙安置的床铺上，听着屋外哈尔茜恩的聒噪。那战斧静静地放在一边，斧刃上映出他的倒影。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戏剧化了起来，似乎一切都那么巧合。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人在为这一切推波助澜，但他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那个操控者的存在。
“命运是一位调皮的女神，她为每个人熬制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的汤，用不同的佐料调味，成为每个人不同的人生轨迹。”
莱利想起母亲跟他讲述过的古老神话故事。
那我的汤一定是一锅乱炖。莱利自嘲似的想着。
他感到倦意袭来，缓缓阖上眼睛。他必须休息了，要为明天的狩猎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