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烟华》第7章徐慧
严少到食堂,服务人员基本都下班了,只有经理老陈一个人坐在桌边喝着酒,他见严少进来,忙放下酒杯,招呼严少在桌对面坐下,老陈起身帮严少拿来一双筷子,“来来来,四菜一汤刚刚上桌,你看我筷子还是干的,”“你喝你喝,我装碗饭吃就行了,刚才有点事,把饭点忘了,你怎这么迟?”严少一边接过筷子,一边要去厨房里拿碗装饭,老陈不允,起身硬是把他按住了,说:“咱哥俩喝一杯,这菜虽然简单点,我们俩个都不是进究吃菜的人,能下酒就行了。”严少也没执意,毕竟这时候肚子空着,也有食欲。
四个菜,青椒炒鸡蛋,肥肠大葱,麻辣豆腐,炒三丁,汤是小青菜加豆腐,这样的四个菜大概是许多单位食堂里面非常的标配,其实,这样的四个菜已然好了,老陈给严少倒了小半杯,大概一两多点的意思,因为严少还在上班的时间,喝多少酒也是不妥的,他们几个天天混在一起,也都知道彼此的酒量与职责。老陈问严少:“你们楼上这对外承包的事情还有后话不?”严少说:“暂时搁着呢,上面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们干事情的,手上没有主动权,静观其变吧。”“话是这么说,你也应该动动脑筋运作运作,打听打听下面的情况,许多事情是事在人为,毕竟是人决定的,你听老哥一句话,兄弟顶你,”老陈说这话,严少心里是有点数,前面几句确定是真的,至于会不会帮自己的忙,这所谓的“顶”字可能就不一定了,成年人的世界,它没有年轻人或小屁娃娃们那么清纯,只要各个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朋友。
严少举起杯,敬了老陈一口,说:“就冲老哥你这句话,马吃过后上楼,我请客,足疗,保健,踩背随你挑。”“今天就不去了,我马还回家,老婆电话打过了,说小孙子非要我带他到街上去玩,”老陈可能说的是真的,因为严少知道,老陈虽不到酒店楼上洗澡做服务,一是本单位,大家都认识,二是上面的这些服务太素,不是他所喜欢的,唉,这人啊!
严少到桑拿部时,朱颜已经下班了,圣朱与徐慧她们一个是中午班十一点到晚上七点,一个是下午班三点到夜里十一点。晚上是徐慧当班,严少走到吧台里,在徐慧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两个人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各自无趣的趁对方无意的时候望了彼此一眼。自从那晚宵夜之后,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都是不知怎么开口,好像以前的那种嘻嘻哈哈怎么也不自然了,这看似表面上的无动于衷,其实心底里那是翻江倒海,旁人是一点也不明白的。是严少先扭过脸看着徐慧,伸手要去端她面前的茶杯,大概是刚喝了点酒吧,有点口渴,伸过去端杯子的手被徐慧挡了下,徐慧端起杯子走到一边,严少有些木然,她不是以前从没在意过自己用她的茶杯吗,今儿不一样了,才不是呢,徐慧端过杯子去,是因为杯子里的茶水凉了,徐慧拎起水瓶把它倒满了,伸手递给严少,此刻,他们两个就像是彼此的家人一样,这份关爱流露得这般自然,严少接过杯子,试图用手指触碰一下徐慧的手,徐慧也没有放手,大概就两秒吧,严少的中指、无名指、与小指头,就搭在徐慧的手指上,严少似乎感觉了那种被电击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是以前所没有过的,徐慧抽出了手指,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严少接过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他斜着眼看见徐慧把她自己的左手,握在刚刚抽回去的那只右手上,并且来回不停的搓动着。
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感体验,严少有些说不清楚,自己每天面对的,是彼此交好的同事,她们年轻、活泼、可爱,她们还那样的尊重自己,甚至是把自己当着她们最亲爱的朋友,他觉得自己最近变得健忘了,忘记了那些曾与自己相遇相交过的女人,是她们没有眼前的这位女孩漂亮吗,大概是的,可也不全是,以他的性格,他既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也不是那种翻脸无情的人,他审视过自己的人生,他知道自己走不出人之情爱的圈圈,他有时也是纳闷,身边能有那么多可以交心的女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当兄弟一样处的男人,是自己对男人都感冒,也不绝对。
严少喝过水后,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身边的这个一惯有主见还自信的女孩,似乎想有话要对她说,可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是想解释什么吗,是那天晚上自己抱了她,现在后悔了?不定人家姑娘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当时两个人都喝了酒,酒后的事不错,可严少觉得这又不能不算,他得跟她解释一下,说自己酒喝多了,一时冲动,不不不,这不妥,对了,就说当时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了,对对对,这样说最合适,严少低着声音,说:“嗯,那天晚上的事你别介意啊……”没等严少说完,徐慧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什么事?哪天晚上?”她好呢,这么一抢话头,再一反问,反而让严少不知说什么好了,但严少什么人啊,那是从山山水水里趟过来的男人,阅人无数啊,怎么今天对着自己的一个手下就不灵验了呢,还被自己小十几岁的丫头给弄得失了方寸,严少刚想接着说什么,徐慧伸手轻轻的握着严少的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两个人握着的手就垂在吧台下面,不紧不松,它们似乎在用手语在下面交流似的,为那晚的、或许的冲动、或许的错误,自责并原谅着。
若兰到前厅来送单,左手把单递给徐慧,便举起右手,用手背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她这是做过服务后还没洗手,怕弄脏了头发,她见严少在,便抿着嘴,把一张汗津津的脸挤满了笑容,严少对她说:“你家老林服务做的不多,你要鼓励鼓励他哦,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用,现在男人出来消费,没几个想要男技师为自己服务的,这不是他的能力不行,是因为客人的选择就是这样的。”“严经理我知道呢,感谢你还为他操心,他呢,就是个跟屁虫,我拿他也没办法,走到推到吧,慢慢来,再说吧,”这若兰是个开明的人,人不但大大方方的,这说话做事也够体面,严少就特别的欣赏她这一点。
若兰离开吧台后,徐慧就低声问严少:“她怎么会嫁给老林这个人的,感觉她们两个人一点也不搭,我说这男人跟来是不是就是为了看她的,你信不?”严少说:“我没问过若兰,这其中肯定有点说法,但她们之间有一点我敢肯定,那就是他们以后……,呵,呵,”严少说了一半,卖了卖关子,“我也觉得,难走到最后呢,”徐慧没等严少继续说,就直接把严少要说的话给说了。
“女人就是个雪花命,一辈子想要遇到个合心意的男人,真的不容易,”徐慧有些感概,这是对若兰,或许也有对自己。徐慧的家境好,虽不算多富裕,但爸妈都有体面的工作,爸爸是某局里的一位领导,妈妈在银行里面上班,就生了她一个宝贝女儿,徐慧呢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在大商场里上过班,当然都是临时的,这边酒店招工的时候,她是奔着酒店大堂的前台,结果被分到了桑拿部前台,当时她打算不干的,就是因为看到了严少,她的心思有了改变。桑拿部人员组成,是严少当时自己挑的,他觉得前台上总得挑两位长相出众的姑娘,徐慧是他第一眼相中的,然后挑了朱颜,两个小姑娘当时不想来桑拿部,因为总觉得名声不好,提起来是个澡堂子,但是她们到了二楼看到严少以后,想法改变了,这么神气的一个男人,第一眼就让徐慧觉得有亲切感,想想日后与他在一起上班的感觉,应该是不会差的,徐慧站吧台,待客的态度端正的好,永远是不卑不亢,有许多客人来洗澡就是为了看她几眼,这点严少知道,因为他经常坐在大厅沙发上,看报纸或喝茶聊天,来去的客人那些话语,让他觉得有些可笑,严少也一直觉得像徐慧这样的女孩子,让她在这样的场合确实是委屈了。
“徐慧,”严少随口喊了一句,但没有了下文,他感觉自己有话想对徐慧说,但他又感觉不说比说出来更好,他真希望徐慧能找一个她看得上的小伙子,但他在心底又好像还有另外的想法与企图,他一直没有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他知道,很多在心底藏着的东西,虽然说对自己很美好,但对于别人来说,就可能是一种罪恶。徐慧见严少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望了一眼严少之后,自顾用她的手指挑起圆珠笔,不停的在几只漂亮的手指之间绕着圈圈。
夜里快十一点时,客人走的基本上都差不多了,徐慧也把吧台上的账单都收拾了一下,锁进了抽屉里,剩下来的几笔没离开客人的帐都算好了,整齐的放在吧台上,徐慧用对讲机对王娟说,马上催一催那几个还在睡觉的客人,就说要下班了,王娟答应了说马上去叫。技师们三三两两都开始洗澡,一个个拎着小塑料篮子,里面都放满了各式洗漱用品,严少让徐慧也去洗吧,自己在吧台上替她守会,他也不想让她到最后才去洗,偌大的一个女宾部就剩下她一个人时,她之前说过有点害怕。
严少今天晚上也打算要回家的,他算了算,已经有四天没回去了,从酒店到家的距离,也就十五六公里,这骑车把等红绿灯都算上去,不用半个小时就到了,自己这整天像是多大老板似的,整天家里不见影子,确实过分,何况莲子也是一位漂亮的贤妻良母。十点多的时候,严少给妻子就发了个信息,说夜里回去,妻子回信息讲:“等你,不着急,安全第一!”严少似有惭愧的望着屏幕上的几字,他没有深想,因为他经不起深刻反醒自己的行为,生活还是不必较真,潦潦草草的最好。
徐慧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穿着拖鞋,雪白的脚面大半的裸露在外面,湿湿的头发被毛巾包裹着,胸前松开的两颗纽扣露出一隙洁白光滑的肌肤,隐隐的可见浅浅的酥胸,严少一眼过后,内心不免一阵狂跳,他感觉胸口一阵热血在往上涌,隐隐之中,他感到徐慧对自己原本安静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震撼。徐慧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昨了,心口的纽扣在梳妆台前它是纽好了的,她走出来的时候是怎么多松开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他们两个都想把对方的角色在心里有所调整,他们有意无意的在做着,在向那个危险的方向迈进。严少犹豫了,他不能像对以前的那些女人那样来者不拒,甚至是直接进功,他绝对是这个沙场上勇敢的猎手,但她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徐慧对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都显示着那份高冷、与遥不可及,她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就像他的妻子一模一样,哦,对了,他是拿她当与妻子恋爱时候一样的,同样美丽,同样美好,同样的对别人的无感。
大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严少得陪她等客人都离开了才能下班,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前厅他有些不放心,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假如有一个难缠的客人呢,严少知道,在娱乐服务场所,什么样子的人都有,他经历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