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沈修砚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有些发胀的眉心。
特助陈卓敲门进来，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惊恐、为难和一丝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古怪表情。
“沈总。”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沈修砚“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一丝刚开完会的疲惫：“说。”
“那个……您……上热搜了。”陈卓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沈修砚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漆黑的眸子看向陈卓，眼神里带着询问。
他一向低调，除了财经板块，几乎与任何娱乐新闻绝缘。
上热搜？还是以他私人的名义？
“什么热搜？”
陈卓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一样，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的热搜榜单。
沈修砚的目光落在第一条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顾清颜。
这个已经在他生命里消失了五年的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毫无预兆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不疼，但很刺痛。
他当然知道顾清颜，不如说，现在全中国没多少人不知道她。
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唱歌能唱到人心里去的顶流女歌手。
他的手机里，甚至还存着她最新那张专辑的数字版，是某次合作方送的。他没删，也没听。
只是偶尔在电梯里，在商场里，在广播里，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时，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手指往下滑，点开了那个词条。
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那场直播的切片视频。
视频里，她化着精致的舞台妆，眉眼张扬，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因为前男友。”
“主要是分手的时候，他放了句狠话。”
“他说，‘顾清颜，别再让我见到你’。”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陈卓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自家老板的表情。
沈修砚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视频里那个巧笑嫣然的女人。
眸色一点点变深，像是深夜里翻涌的海。
良久，他退出了视频，看到了那个被顶上来的营销号爆料。
下面的配图，是他们大学时的照片。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走在梧桐树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和她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明亮的颜色。
“沈总……”陈卓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公关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发函，让这些营销号删帖澄清。”
“不用。”
沈修砚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关掉手机，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让她闹。”
陈卓愣住了：“啊？沈总，可是这……这对您的形象和公司的声誉……”
“有什么影响？”沈修砚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一个年轻人，为了梦想努力奋斗，最终功成名就。
另一个年轻人，因为一句气话，也努力奋斗，最终也功成名就。这故事不好吗？多励志。”
陈卓：“……”
老板，你确定这是励志故事，不是什么破镜重圆的狗血八点档前传吗？
而且，你管这叫“闹”？
这分明是人家在指名道姓地跟你宣战啊！
沈修砚没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特助，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垂下眼帘，似乎打算继续工作。
可他的目光，却久久无法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上。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顾清颜那句话。
“别再让我见到你。”
他确实说过。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也是这样燥热。
他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看着眼前的顾清颜，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
家里公司破产，父亲一夜白头，巨额的债务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即将休学，跟着叔叔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从最底层做起。
前路漫漫，一片黑暗。
他不能，也不配，再拖着她了。
她那么好，那么明亮，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所以他说了这辈子最违心，也最伤人的话。
他逼着自己摆出最冷漠的样子，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看着她通红着眼眶，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最后，她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他以为，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见。
他花了五年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今天执掌着商业帝国的沈修砚。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冷静，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
可当“顾清颜”这三个字，以这样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重新撞进他的世界时。
他才发现，那道结了痂的伤口，一碰，还是会疼。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想起她当时的眼神，震惊，不解，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失望和受伤。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那个热搜。
看着网友们那些“前男友后悔死了吧”、“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的评论。
沈修砚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极淡的弧度。
后悔吗？
不。
他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是有点……始料未及。
他想过一万种他们重逢的可能。
或许是在某个商业酒会上，她作为被邀请的表演嘉宾。
或许是在同学聚会上，大家客气地寒暄。
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她把自己变成了最耀眼的存在，以一种他无法拒绝。
也无法忽视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就是为了……报复他？
因为那句“别再让我见到你”？
沈修砚靠在椅背上，第一次觉得，事情有点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个顾清颜，还是和当年一样。
又倔，又记仇。
还……挺有创意的。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良久，他按下了内线。
“陈卓。”
“在的，沈总！”陈卓一个激灵。
“明天，我们是不是和星耀传媒有个合作要谈？”
“是的沈总，关于我们新推出的‘幻境’系列智能穿戴设备，想找一位代言人。”
“嗯。”沈修砚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把代言人候选名单，换成顾清颜。”
电话那头的陈卓，再次陷入了石化。
“沈……沈总，您确定吗？顾清颜的代言费，是天价……”
“钱不是问题。”沈修砚打断他，“我要亲自和她谈。”
陈卓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剧情？
老板这是要……羊入虎口？还是……主动上门求复合？
“好的，沈总，我马上去安排。”
挂了电话，沈修砚看着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第一次，对第二天的工作，产生了一丝……期待。
顾清颜。
五年了。
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膈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