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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月的第一个周六,伦敦东南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即使是青年队级别的比赛,当对阵双方是查尔顿竞技与米尔沃尔这对同城死敌时,气氛也注定不会温和。比赛被安排在米尔沃尔俱乐部一个相对偏僻但设施完善的训练场进行,看台上稀稀拉拉坐了几十名球迷,大多是球员家属和铁杆青年队拥趸,但他们的呐喊声已经带上了德比特有的火药味。

林阳坐在冰冷的替补席上,身上裹着红色的替补背心,看着队友们在场上热身。他的心情复杂难言。首次入选联赛大名单的兴奋,被无法首发的失落感冲淡,又混合着对即将到来的激烈对抗的紧张,以及一丝渴望证明自己的迫切。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台上米尔沃尔球迷用粗鲁的歌声嘲讽着查尔顿,这种氛围让他心跳加速。

“别紧张,林。”坐在他旁边的替补门将,一个叫本的大个子低声说,“就当是平时训练,只不过对手更混蛋一点。”

林阳勉强笑了笑,目光投向场上。杰克·哈灵顿戴着队长袖标,正在后防线上大声指挥,他的小腿上还缠着绷带,但眼神凶狠,充满了战斗欲望。利亚姆·道尔在中场灵活地跑动,试图组织进攻。而米尔沃尔的球员,果然名不虚传,一个个身材粗壮,表情彪悍,热身时的抢圈练习都带着很大的动作。

奥尔德里奇教练赛前布置的战术很明确:稳固防守,利用利亚姆的调度打快速反击,避免陷入中场泥沼式的缠斗。他强调:“尤其是开场阶段,顶住他们的冲击!他们的三板斧过后,机会就会出来!”

裁判一声哨响,比赛开始。米尔沃尔青年队如同出笼的猛兽,从第一分钟就展开了疯狂的高位逼抢和身体对抗。查尔顿的队员显然极不适应,传球屡屡失误,场面十分被动。

第五分钟,灾难降临。米尔沃尔右边锋一次毫无必要的野蛮飞铲,将查尔顿的左后卫连人带球放倒在地,裁判毫不犹豫地出示了黄牌。但查尔顿的左后卫痛苦地捂着脚踝,无法坚持比赛。奥尔德里奇教练脸色铁青,被迫做出了早早的换人调整。

林阳的心提了起来,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但教练换上的是一名防守型球员,加强防线。

整个上半场,查尔顿队几乎被完全压制在半场。杰克·哈灵顿领衔的后防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多次用精准的卡位和凶狠的铲断化解险情,但也付出了几次犯规的代价。利亚姆·道尔在中场被对方重点照顾,很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查尔顿的锋线球员如同梦游,几乎碰不到球。

看台上米尔沃尔球迷的歌声和嘲笑声越来越响亮。查尔顿的替补席上一片压抑。

“见鬼!这帮家伙是踢球还是打架?”替补后卫本低声咒骂。

林阳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渴望上场,渴望用他的速度和技巧去冲击对方那条看似坚固但转身可能缓慢的防线。但他只能等待。

上半场以0-0结束。查尔顿队侥幸守平,但场面极其难看。队员们垂头丧气地走回更衣室,汗水混合着草屑和泥土,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和沮丧。

更衣室里气氛凝重。奥尔德里奇教练没有咆哮,但他的声音冰冷而严厉:“被吓住了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的青年联赛?看看你们的样子!传球畏首畏尾,跑动懒懒散散!杰克,你在后防线是在一打九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阳等几名进攻球员身上。“下半场,我们必须做出改变。不能一味挨打。我们需要反击,需要速度!”

林阳的心猛地一跳。

“林!”奥尔德里奇点了他的名字,“下半场你上,换下查理(另一名前锋)。你的任务很明确:利用你的速度,冲击他们身后!特别是他们的左后卫,已经有一张黄牌,给我盯着他打!用你的变向,制造麻烦!”

“明白!教练!”林阳大声回答,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下半场开始,林阳站在了边线上,等待死球机会上场。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他看到看台一角,父亲林海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正紧张地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看到艾米的身影,但他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关注着。

机会很快到来。查尔顿队获得界外球,第四官员举牌,15号下,37号上!

林阳踏上了青年联赛的草皮!德比战的声浪、对手凶狠的目光、队友期待的眼神,瞬间将他包围。他感到一丝眩晕,但更多的是无比的清醒和专注。就是这片场地,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舞台!

他上场后,查尔顿的进攻并没有立刻起色。米尔沃尔依旧占据主动。林阳在前场很难拿到球,即使拿到,也立刻陷入包夹。一次他试图用速度强吃对方左后卫,却被对方用经验卡住身位,将球破坏出边线。对方后卫冲他喷着垃圾话:“黄皮小子,滚回你的乒乓球台去!”

林阳怒火中烧,但他记着教练的战术,记着杰克的提醒,也记着自己的优势。他需要更聪明。

比赛进行到第七十分钟,查尔顿队终于抓住了一次难得的反击机会。杰克·哈灵顿在后场完成一次干净利落的抢断,立刻将球传给回撤接应的利亚姆·道尔。利亚姆拿球转身,观察了一眼,毫不犹豫地送出一记超过三十米的精准斜长传!

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对方左后卫的身后空当!而那里,正是林阳启动的区域!他将自己的爆发力发挥到极致,像一道红色闪电般窜出!米尔沃尔的左后卫虽然身材强壮,但转身速度是硬伤,他被林阳瞬间甩开了两个身位!

单刀了!林阳带球疾进,杀入禁区!看台上响起一阵惊呼。对方门将弃门出击!

这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林阳的头脑异常冷静。他观察着门将的移动,对方封堵了近角。他的左右脚在瞬间做出了选择——用右脚外脚背,轻巧地搓出一记挑射!

皮球越过倒地扑救的门将,在空中划出一道飘逸的抛物线,然后……在全场注视下,轻轻地坠入了空门!

球进了!1-0!查尔顿竞技在客场领先了!

进球来得如此突然!查尔顿的替补席瞬间爆炸了!队员们冲到场边疯狂庆祝!林阳愣了一秒,随即被狂喜淹没!他狂奔向角旗区,激动地滑跪庆祝,双手指天!这是他青年联赛的第一个进球!在关键的德比战中!

利亚姆第一个冲过来跳到他背上,其他队友也纷纷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就连后场的杰克·哈灵顿,也远远地挥拳怒吼,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干得漂亮!林!我就知道你能行!”利亚姆在他耳边大喊。

这个进球彻底改变了比赛势头。丢球后的米尔沃尔方寸大乱,大举压上进攻,后防线漏洞更大。查尔顿队则士气大振,打起了最擅长的防守反击。

第八十五分钟,查尔顿再次断球反击。球经过几次传递,到了前场左路。林阳此时已经游弋到了中路,他看到持球队友被围堵,立刻举手要球,同时反向跑动,拉开了空当。队友心领神会,将球传到他的跑动路线上。

林阳在禁区弧顶处接到球,他身边只有一名防守队员。他没有停球,顺势用左脚将球轻轻一顺,晃开了一点角度,然后不等皮球落地,直接摆动右腿,凌空抽射!

这脚射门力量极大,角度刁钻,像出膛的炮弹般直飞球门左上角!米尔沃尔的门将虽然做出了扑救动作,但鞭长莫及!

世界波!梅开二度!2-0!

整个球场安静了刹那,随即是查尔顿替补席和家属看台更疯狂的欢呼!林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地冲向场边,这次是奥尔德里奇教练和替补队员们一起冲过来拥抱他!

“难以置信!林!你是个天才!”教练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最终,凭借林阳替补出场后的两粒精彩进球,查尔顿竞技U16队在客场2-0力克死敌米尔沃尔,取得了新赛季的开门红!

终场哨响,查尔顿队员们疯狂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林阳被队友们抬起,抛向了空中。他望着伦敦灰蒙蒙的天空,感觉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喜悦、自豪、解脱,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赛后,奥尔德里奇教练在更衣室里重点表扬了全队的韧性和林阳的决定性发挥。“林用表现证明,足球不全是肌肉和野蛮,技术和智慧同样能杀死比赛!这就是我想要的足球!”

回程的大巴上,气氛热烈。利亚姆一直兴奋地谈论着林阳的两个进球。连杰克·哈灵顿也走到林阳座位旁,生硬地说了一句:“踢得不错。”这对杰克来说,已经是极高的赞誉。

林阳靠着车窗,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内心充满了火热的能量。他拿出手机,看到了父亲发来的长长祝贺信息,还有艾米的信息:“太厉害了!两个进球!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我在网上看到战报了!)”

他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闭上眼睛,回味着比赛的点滴。德比处子秀,替补登场,梅开二度,帮助球队取胜……这几乎是梦幻般的剧本。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米尔沃尔左后卫那张黄牌后的畏首畏尾,对方整体体力下降后露出的空当,这些因素都不会每次都存在。未来的对手会研究他,会更有针对性地防守他。他需要变得更强,更全面。

大巴车在夜色中行驶,车窗外是伦敦璀璨的灯火。林阳知道,属于他的绿茵之光,已经在这座城市的足球版图上,点燃了第一簇耀眼的火花。而更漫长的征途,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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