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躲闪。
也无半分畏惧。
他薄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勾。
不置可否。
楚氏眼底杀意翻涌,恨不得立时将沈清梧挫骨扬灰。
可这里是南院。
没有萧沉砚的默许,她们连踏入这道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她眼尾余光扫过跪伏在地的查嬷嬷……
查嬷嬷被楚氏那一眼扫过,吓得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她猛地转向沈清梧,砰砰磕起响头。
“老奴知错了!老奴罪该万死!”
“求大小姐开恩,饶了老奴这条贱命吧!”
楚氏淡淡瞥一眼沈清梧,随即视线落在查嬷嬷身上,声音温和却字字阴狠。
“若今日大小姐肯点这个头,便是你的生路。”
这话一出,厅中气氛愈发诡谲。
这哪里是给查嬷嬷生路,分明是将沈清梧架在火上烤!
若饶,便是公然拂了萧沉砚的颜面,更让查嬷嬷日后对沈柔死心塌地;
若不饶,便是坐实了狠辣苛虐之名,将来嫁入王府又如何自处?
查嬷嬷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头磕得愈发凶狠。
不过几下,额间已是一片鲜红,血痕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沈柔眼中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贱人若敢不饶查嬷嬷,日后定要她生不如死!
楚氏的心思,沈清梧岂会不知?
前世正是这般圈套让她万劫不复。
可她偏不接招。
沈清梧像是被这场面吓住了,眼圈倏地泛红,泪珠在眶中打转。
她小脸煞白,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一副受惊过度、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就这么慢慢绞着衣角。
多拖一刻,查嬷嬷便多磕一刻。
血流得再多些,才好看。
她怯怯抬眼,望向端坐的萧沉砚,刚好迎上他的目光。
却见对方无视她的哀求,仍漠然捻着佛珠。
沈清梧神伤垂首,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位首辅大人,果真冷心。
她更不在意,横竖不是她的人,自有旁人着急。
沈柔见势,立刻找准时机插话,一开口便俨然摆出道德审判的姿态:
“姐姐,查嬷嬷一把年纪,纵是有错,也该罚够了。”
“你让她这般磕头流血,于心何忍?”
沈柔此话一出,正中沈清梧下怀。
她与萧沉砚心中同时划过二字:蠢货。
她抬起泪痕尚存的小脸,眼中写满了纯粹的不解与惊诧:
“妹妹此话何意?”
“为何独独问我……于心何忍?”
声线轻软,透着委屈:
“我从未命嬷嬷跪下,更未说要取她性命。”
言罢,她望向萧沉砚,目光澄澈:
“是小叔叔说她以下犯上。”
“清梧只是不解……是谁,让她犯的这个上?”
她用最怯懦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
连楚氏都在她手上讨不到便宜,更何况沈柔这个段位?
想把她推出去当靶子?
门都没有。
沈柔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双唇都在发颤,却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今日这一局,高下立判。
平日里她们母女求见萧沉砚一面尚且艰难,今日他能静坐于此听这番纠缠,已是破例。
终于,那始终漠然的男人动了。
他指尖捻动的佛珠倏然停下,顺势套回腕间。
萧沉砚抬起眼,淡漠的视线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楚氏身上。
“脏了我的地方。”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喜怒。
“苍吾。”
话音未落。
一道黑影闪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方才还磕得头破血流的查嬷嬷,已被苍吾单手拎了出去。
厅中死寂。
查嬷嬷凄厉的惨叫声还回荡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