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黄昏……适格者？”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什么烙印？”
银发女人——她自称“银”——没有直接回答。她绕过我，走到那巨大的全息屏幕前，手指在空中虚点几下。滚动的数据流暂停，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复杂的大脑神经网络三维模型，其中一个区域被高亮标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其活跃模式与我之前感知到的灰色“幽灵数据”区域高度重合。
“人类的大脑，尤其是濒临极限的大脑，会展现出惊人的……可塑性。”银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新生’许诺给你的意识上传，本质是一场规模空前的神经外科手术，目的是在你大脑的特定区域，强行刻录下经过精心筛选和编辑的‘记忆模板’——我们称之为‘罪孽烙印’。”
记忆模板？罪孽烙印？
我脑中那些血腥的、挥之不去的画面，是被刻录进去的？
“为什么？”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创造‘容器’。”银转过身，面甲下的目光锐利如冰锥，“纯净的，能够承载特定‘罪孽’，并与之高度融合，最终被其完全主导的容器。你，陈默，一个身患绝症、社会关系简单、意识即将消散的个体，是近乎完美的空白画布。而你所经历的‘噩梦’，正是烙印与你原生神经突触初步融合时产生的排异反应，也是筛选过程的一部分。”
她指向全息屏幕上另一个被标记的区域，那里正模拟着异常电信号的传播。“李维的深度扫描，并非为了治疗，而是为了评估烙印的‘扎根’程度，并试图定位我们植入的‘反制程序’——就是你感知到的灰色数据。那场意外警报，是我们为了阻止他获取关键数据而发起的干扰。”
我靠在冰冷的机柜上，才能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所有的线索在此刻被强行串联，拼凑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我不是病人，我是实验品，是培养皿！所谓的意识上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目的是将我的大脑改造成为某个未知存在准备的“容器”！
“谁……谁的罪孽？”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问题。
银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面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一个……本应被历史彻底埋葬的‘神祇’的残响。他的疯狂，他的偏执，他犯下的……滔天罪行业。‘新生’的高层，不过是一群试图窃取神火，却不知其在玩火自焚的蠢货。”
她再次操作屏幕，调出了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档案，标题是：【诸神黄昏 – 原型体零号 – 状态：已归档（强制）】。档案的大部分内容都被涂黑，只在角落有一张极其模糊、似乎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男性面部特写碎片，那双眼睛里蕴含的疯狂与毁灭欲，即使隔着屏幕和时空，也让我脊背发凉。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向银，这个神秘出现的女人，以及她背后的“归档处”。“阻止他们？”
“阻止，只是最低限度的目标。”银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绝，“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确保这些危险的‘烙印’被彻底‘归档’，永不解封。而你，19号适格者，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承载烙印后，仍能保持一定程度自我意识，并且与我们植入的反制程序产生共鸣的个体。”
她向我走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是钥匙，陈默。既是打开‘新生’阴谋的钥匙，也可能……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她抬起手，掌心托着一个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芯片。
“这是烙印核心数据的局部解码器，也是激活你脑中反制程序的最后一块拼图。它能暂时强化你的意识壁垒，延缓烙印的侵蚀，并为你提供有限的、对抗‘新生’追踪的能力。”
她的目光落在我完全无法动弹的右手和严重受伤的左腿上。
“但以你目前的身体状态，植入它的存活率，低于30%。而且，一旦植入，你将再无退路。‘新生’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捕你，而我们‘归档处’，也不会允许一个失控的适格者流落在外。”
她将选择权，赤裸裸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是接受这危险的力量，踏入更深的漩涡，与未知的“神祇罪孽”和庞大的“新生”为敌？还是拒绝，拖着这具残破的躯壳，回到黑暗中去，等待被彻底吞噬或“清理”？
我看着那枚散发着不祥蓝光的芯片，又看向全息屏幕上那个扭曲的“原型体零号”的面孔碎片。
那些植入我脑中的血腥记忆，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尖啸。
我没有退路。
从来都没有。
我抬起颤抖的左手，伸向那枚芯片。
“我需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