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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接下来的“白天”,陆见微所在的这个“休息区”或者说“新病区”,依旧维持着一种压抑的平静。没有广播体操,没有强制活动,只有偶尔从其他房门后传来的细微声响,证明着其他“病友”的存在。

陆见微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内静坐,梳理信息,调整状态。他尝试过再次出门探索,但走廊似乎无穷无尽,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无法打开。那个之前露出恐惧眼睛的房间,也再无任何动静。这里像是一个被隔离的、专门用于执行“晚安奶”规则的区域。

时间在沉寂中流逝,估摸着到了“晚上”。

嗒,嗒,嗒……

熟悉的脚步声,准时在走廊尽头响起。

陆见微睁开眼,走到门边。

护士推着银色小推车,再次停在了他的门前。小推车上,依旧摆满了白色的陶瓷马克杯,里面盛着乳白色的液体。

她的脸上,是恢复如初的标准微笑,仿佛昨晚那短暂的逻辑崩溃从未发生。

“晚上好,陆先生。这是您的晚安奶。”她拿起一杯,递向陆见微,动作、语调,与昨晚一模一样。

系统重启了?或者,选择了忽略昨天的异常,按照默认程序继续执行?

陆见微心中念头飞转,脸上不动声色。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指了指房间角落那盆枯萎的植物,用商议的口吻说道:

“护士小姐,我觉得这盆植物似乎缺乏营养。既然这牛奶‘对康复有益’,或许可以分它一点?毕竟,改善环境也有助于我的心情。”

这个要求,再次出乎了护士程序的预料。

她的微笑不变,但递出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似乎在分析这个请求的合理性以及与规则的兼容性。

陆见微不等她回应,直接伸手接过了杯子——完成了“接收”动作。

然后,他端着杯子,走向那盆枯萎的植物。

护士的目光跟随着他,没有阻止,但也没有离开,就静静地站在门口,如同一个监督程序。

陆见微将杯口倾斜,缓缓地将温热的牛奶,浇灌在干裂的泥土和枯黄的根茎上。

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就在牛奶接触到泥土和枯萎根茎的瞬间,那盆原本毫无生气的植物,如同被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枯黄的茎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绿意,干瘪的叶片迅速舒展、变得翠绿饱满,甚至顶端还抽出了一丝嫩芽!

整个盆栽在几秒钟内,焕发出了勃勃生机,绿意盎然!

然而,这生机极其短暂。

就在植物达到最茂盛状态的下一刻,翠绿的叶片迅速开始发黄、枯萎,饱满的茎干重新变得干瘪,那丝嫩芽也瞬间萎靡消失……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最终,盆栽恢复到了之前枯萎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枯萎了一些,仿佛那短暂的生机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潜力。

陆见微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迅速得出结论:

“牛奶中含有极高浓度的、某种作用于生命体(或意识体)的活性物质,能瞬间激发潜能,但半衰期极短,且伴随巨大的透支效应。作用于精神,便是极度逼真、消耗巨大的‘噩梦’。”

他将空了的杯子放在盆栽旁边,转身对护士说:“看来它不太喜欢。不过,我‘处理’完了。”

护士看着那盆迅速焕发生机又迅速枯萎的植物,脸上的微笑再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她的程序显然记录下了这一异常现象,但这似乎并不直接违反“递送-接收-处理”的核心规则。

她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运算。

昨晚,牛奶被倒入下水道。

今晚,牛奶被用于浇灌植物(一种“处理”方式)。

目标均未“饮用”,但牛奶实体均已消失。

规则要求“接收并饮用”,但未严格定义“饮用”方式(系统默认理解为经口摄入)。

目标的广义解释,似乎……在规则的文字漏洞内?

又一次逻辑悖论摆在了面前。

护士脸上的微笑再次经历了短暂的扭曲和闪烁,最终,如同耗尽了处理资源,她选择了一个最低能耗的应对方式。

她看着陆见微,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好好休息。”

然后,推着车,转身离开。依旧没有收取空杯子。

陆见微关上门,看着那盆彻底失去生机、仿佛一触即碎的枯植,又看了看洗手池和空杯子。

两次测试,两种“处理”方式,都让护士的系统陷入了逻辑困境,最终选择了妥协。

这意味着,他找到的这个漏洞,很可能是有效的。

这个关卡的规则,其核心在于“完成递送流程并使牛奶消失”,而非绝对的“经口饮用并吸收”。只要他完成了“接收”并使牛奶实体在护士见证下“消失”,无论通过何种物理方式,都可能卡过系统的判定。

“无限续杯”的恐怖,在于对意志的无限消磨。而他用逻辑,找到了一个可以无限次使用的“免喝金牌”。

当然,这建立在系统不会突然升级规则补丁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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