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灯火》的拍摄已经进入第三个月，深秋的凉意浸透了片场的每一个角落。苏晓晓裹紧了身上的厚外套，手里捧着刚沏好的姜茶，踮脚往拍摄区望——程俊泽正穿着单薄的民国长衫，站在人造雨幕里，一遍遍重复着淋雨的戏份。
“卡！”导演喊停的声音穿透雨幕，苏晓晓立刻提着保温杯跑过去，把姜茶递到程俊泽手里，又拿出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快喝点暖暖身子，都拍了快二十条了，导演也太严格了。”
程俊泽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抬头看她时，眼底带着被水汽氤氲过的柔和：“没事，这条情绪很重要，多拍几条应该的。”他喝了口姜茶，辣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几分寒意，“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今天要去盯应援物的制作吗？”
“刚忙完就过来了。”苏晓晓帮他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看你在淋雨，不放心。”
程俊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低声道：“我身体素质没那么差。”
旁边的助理看着这一幕，悄悄和场记交换了个眼神——谁能想到，半年前还对程影帝敬若神明的苏大小姐，现在能这么自然地给他递茶擦脸？而那位向来对粉丝保持距离的程影帝，竟然会乖乖配合，甚至眼底还带着点纵容？这专属站姐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了点。
苏晓晓没察觉周围的目光，只是盯着程俊泽的脸色看：“你昨天就有点咳嗽，再这么淋雨肯定要生病。我跟导演说说，先拍室内的戏份行不行？”
“别闹。”程俊泽拉住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导演有自己的安排，别添乱。”他的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再等会儿就好，拍完这条带你去吃热乎的。”
苏晓晓被他拉着，脸颊微微发烫，挣了挣没挣开，只好乖乖应着：“那你快点，我在休息区等你。”
程俊泽看着她转身跑向休息区的背影，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助理递过干燥的外套，小声打趣：“泽哥，你对苏小姐也太不一样了。”
程俊泽收回目光，披上外套，语气平淡：“她是我们的‘专属站姐’，照顾好她是应该的。”
助理撇撇嘴——谁信啊？整个剧组谁不知道，这位“专属站姐”不仅管应援，还管程影帝的三餐温饱、穿衣冷暖，甚至连剧本上的批注，程影帝都会特意问她的意见。这哪是站姐，分明是……助理没敢往下想，只是觉得自家影帝看苏小姐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拍摄结束时已经是深夜，程俊泽果然兑现承诺，带着苏晓晓去了附近一家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字号火锅店。店里客人不多，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锅里的红油咕嘟咕嘟翻滚着，把寒意都挡在了门外。
“多吃点这个，补气血。”程俊泽往苏晓晓碗里夹了块红糖糍粑，“今天跑前跑后，肯定累坏了。”
“还好，比上次去机场接机轻松多了。”苏晓晓咬了口糍粑，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眼睛弯成了月牙，“说起来，当你的专属站姐还挺省心的，不用跟黄牛抢票，不用挤人山人海的见面会，还能近距离看你拍戏，简直是追星界的天花板待遇。”
程俊泽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带着点微涩的暖意。他放下筷子，轻声问：“那……当了这么久的站姐，有没有觉得……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一样？”苏晓晓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以前觉得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明星，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现在发现你其实挺接地气的，会吃路边摊，会吐槽导演，还会……咳咳，抢我的零食。”
程俊泽低笑出声，眼底的光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明亮：“那你失望吗？”
“怎么会失望？”苏晓晓摇摇头，眼神很认真，“这样的你更真实啊。而且……”她顿了顿，脸颊微红，“这样的你，也很好。”
程俊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热而柔软。他看着她，突然想说点什么，关于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旧时光，关于他藏了十几年的心思。
“晓晓，”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还记得……小时候在程家老宅的后院，救过一只受伤的小奶猫吗？”
苏晓晓的动作顿住了，皱着眉回忆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好像……有点印象？那时候我才六七岁吧，跟着我爸妈去程家拜年，在后院看到只小猫腿被夹子夹了，哭得特别惨，我就把它抱去兽医站了。怎么了？”
程俊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被笑意掩盖：“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那只小猫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妈不让我养，就送给兽医站的人了。”苏晓晓扒拉着碗里的牛肉，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说起来，我小时候好像经常去程家拜年，但每次都只顾着跟院子里的大狼狗玩，其他的都记不太清了。”
程俊泽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是啊，她记不清了。那时候的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炮仗，每次来程家，不是追着鸡跑，就是抱着他家的大狼狗不肯撒手，根本没注意到，有个比她大五岁的少年，总是悄悄跟在她身后，帮她赶走追来的公鸡，在她被狼狗舔得咯咯笑时，偷偷把自己的压岁钱换成糖，塞到她口袋里。
他记得她第一次来程家，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摔倒在泥地里，却不哭不闹，爬起来拍了拍裙子，指着树上的鸟窝说“我要那个”；记得她把他攒了很久的变形金刚拆了，说要给小猫做窝，他气得半天没理她，最后却还是帮她一起找棉花；记得她十岁生日那天，说长大了想当宇航员，他说“那我就当送你上太空的人”，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说“一言为定”。
可后来，苏家和程家的生意往来渐渐少了，她去程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再后来，他去国外拍戏，她去国外留学，那段短暂的童年交集，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只剩下他一个人记得。
直到三年前，他在国外看财经新闻，看到苏世集团的千金回国接手家族产业，照片上的女孩褪去了稚气，眉眼精致，却带着点疏离的冷意。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才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扎羊角辫的小炮仗。
再后来，他无意中看到“俊泽星河”的站子首页，看到站长的照片——虽然只露了半张脸，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看着她为“程俊泽”这个名字熬夜做数据，看着她为一场见面会跑前跑后，看着她在采访里说“程影帝是我的光”，心里又酸又涩。
原来她忘了他，却把另一个“他”当成了光。
“怎么不吃了？”苏晓晓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她正歪着头看他，“是不是我说话太无聊了？”
“没有。”程俊泽摇摇头，夹了块毛肚放进她碗里，“快吃，一会儿煮老了。”
苏晓晓“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却没注意到，程俊泽看着她的眼神，比锅里的红油还要滚烫。
***电影杀青那天，剧组办了场庆功宴。苏晓晓作为“专属站姐”，也被拉去凑了热闹。她不太会喝酒，没一会儿就有点晕乎乎的，被程俊泽安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外面传来程俊泽和他堂哥程宇的声音。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是程宇的声音，带着点调侃，“藏了十几年，够能忍的。”
“再等等。”程俊泽的声音有点低，“她现在……好像只把我当偶像。”
“当初是谁说，‘她喜欢追星，那我就当明星，让她追一辈子’的？”程宇嗤笑一声，“现在倒怂了。”
苏晓晓的心猛地一跳，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当明星……让她追一辈子？
她猛地睁开眼睛，透过休息室半开的门缝，看到程俊泽背对着她站在那里，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我怕……”程俊泽的声音很轻，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犹豫，“我怕她说，她喜欢的是‘程俊泽’这个明星，不是我。”
“你是傻吗？”程宇恨铁不成钢，“这半年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为了给你送份热汤，能开车绕大半个城；你拍淋雨戏，她能在旁边守到凌晨；连你随口说喜欢的乐队，她都能把绝版CD找出来……这叫只把你当偶像？”
程俊泽没说话，指尖却微微颤抖着。
苏晓晓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密密麻麻的疼。原来……原来他不是突然想当明星，原来他早就认识她，原来那些她记不清的童年碎片，他都一一珍藏着。
难怪他对她总是格外纵容，难怪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深意，难怪他会指定她做专属站姐……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拼图一样，在她脑海里慢慢拼凑出真相——程俊泽对她的好，从来都不是因为“站姐”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他是程俊泽，而她是苏晓晓。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程俊泽走了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醒了？”
苏晓晓看着他，眼眶突然就红了。她想起自己为了“程俊泽”这个名字疯狂的样子，想起自己对着他的海报说“我喜欢你”的样子，想起自己总说“要是能认识程影帝就好了”的样子……原来，她喜欢的人，一直都在她身边。
“程俊泽。”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点哽咽。
“嗯？”程俊泽走到她面前，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苏晓晓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问，“早就认识我了？”
程俊泽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是。”
“那你当明星……”
“是为了你。”程俊泽打断她的话，眼神认真得像在发誓，“我知道你喜欢追星，所以我想站到最显眼的地方，让你能看到我。我知道你忘了小时候的事，所以我想重新认识你，让你……喜欢上我。”
他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苏晓晓看着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和不安，突然就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笨蛋。”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啊。”
不是喜欢“程影帝”，不是喜欢“大明星”，而是喜欢这个会在雨天给她递姜茶、会把红糖糍粑让给她、会把童年记忆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程俊泽。
程俊泽的身体彻底僵住了，过了好几秒，才颤抖着伸出手，紧紧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苏晓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这句话，我等了十几年了。”
外面的喧闹声仿佛都被隔绝了，休息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苏晓晓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自己追了八年的星，终于落到了她的手里。
原来最好的追星，不是隔着屏幕呐喊，不是在人群中仰望，而是有一天，你喜欢的那颗星，会主动走向你，告诉你，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看到他。
***庆功宴结束后，程俊泽送苏晓晓回家。车子停在苏家别墅门口，苏晓晓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程俊泽。”
“嗯？”
“小时候那个变形金刚，”苏晓晓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还留着吗？”
程俊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留着，在我书房的柜子里。”
“那等你有空，带我去看看好不好？”苏晓晓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想听听……你没说完的那些童年故事。”
“好。”程俊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都告诉你。”
苏晓晓推开车门，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对他挥了挥手：“程俊泽，晚安。”
“晚安，晓晓。”程俊泽看着她跑进别墅，直到客厅的灯亮起，才发动车子离开。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程俊泽的嘴角却一直扬着。他拿出手机，给程宇发了条信息：“搞定了。”
程宇很快回了个“恭喜”，后面跟着个红包表情。
程俊泽笑了笑，收起手机，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景灯火璀璨，像他此刻的心情，明亮而温暖。
他花了十几年，从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变成了她追逐的星光，终于等到她转身，看到了他藏在星光里的心意。
这条路很长，但他知道，从现在起，他不再是一个人走了。
苏晓晓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登录了“俊泽星河”的后台。她看着后台里那些为程俊泽做的应援策划、修过的图、写过的文案，突然觉得有点感慨。
她点开编辑页面，敲下了一段话：
“各位星河er，感谢大家这八年的陪伴。从今天起，‘俊泽星河’正式停更啦。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我喜欢的那颗星，已经走到我身边了。未来的路，我会以另一种身份，陪他一起走。祝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星光，我们江湖再见。”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苏晓晓的心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她走到窗边，看着程俊泽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嘴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追星的故事结束了，但属于苏晓晓和程俊泽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所有美好的爱情一样，它或许迟到了很多年，或许绕了很多弯，但只要最后是你，就一切都值得。
就像所有美好的爱情一样，它或许迟到了很多年，或许绕了很多弯，但只要最后是你，就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