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下来,室内一片浓墨的昏暗。
苏昭晴惊醒,做了一场拼命想醒来却醒不来的噩梦。
看了眼躺在身旁的男人,竟然还在安睡。
心中略松了许多。
每次一觉从白天睡到天黑,醒来时,总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还好这次身边有人可以抵御孤独感。
她静静欣赏傅律深端正安详的睡颜,脸洁白无瑕还很俊美,像一刀一刻精细雕琢的玉佛。
探出手指想点点他的鼻尖,但是又停下。
算了,摸他没意思。
苏昭晴翻身,动作尽可能轻盈地下床。
提起拖鞋,却还是在蹑手蹑脚地光脚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吵醒了傅律深。
他确实深深地睡了一觉。
但是比苏昭晴以为的时间,清醒更早。
轻缓起身,点亮夜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有些愕然的她。
他想问“去哪?”,又抿住唇。
总不能她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吧?
晚饭时间快到了。
……
苏昭晴见他醒了,大大方方地直起身,打开明亮的顶灯,问:“你饿吗?我去让厨房做饭。”
原来只是去安排做饭。
傅律深收敛眸色,有些放松,轻轻“嗯”了声。
“那你想吃什么?”苏昭晴弯腰穿上拖鞋问。
傅律深视线略过她洁白粉嫩的脚趾。
心想,她是怕吵醒他,才悄悄离开的。
心中浮起小小的愉悦,说:“都行,厨房有排好菜单的。”
“啊?”苏昭晴咂舌,还真没注意到原来他连菜品都这么规律。
不过没有评价的想法。
她点点头:“我想吃的可多了,我要点菜去,你再休息会吧。”
说完就出了门,带走一阵温馨的香风。
……
傅律深思索许久,翻身下床。
去到静室,对着香案上的两张灰色遗像,上了一炷香。
随后深深弯腰,许久未动。
他的父母,亦是他伤害最深的人。
多年来一直在为此赎罪。
所以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爷爷心存愧疚。
只要爷爷期望做的事情,他都尽可能地满足。
只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收获心灵上真正的安宁吧。
……
静静打坐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
他下楼,却没有在餐厅看见苏昭晴。
坐下暗自疑惑时。
苏昭晴哼着歌,端着一个插了四五朵粉色玫瑰的花瓶,摆在餐桌上当点缀。
她看花的样子就好像看情人,温柔专注愉悦。
傅律深看着粉嫩饱满的玫瑰,溢出一声除了本人之外不可觉察的轻哼。
没什么值得稀奇的,除非是因为送她的人比较特别。
他举杯喝了一口水,暂时按兵不动。
热气腾腾的菜肴上桌,排场很大很丰富。
清淡的素菜放在傅律深面前,麻辣鲜香的荤菜靠近苏昭晴摆放。
苏昭晴食指大动,咽咽口水,但是她还是礼貌地等男主人先动筷。
一双眼睛朝他眨巴眨巴,期待得不行。
傅律深看她一眼,微微明悟她的想法。
心说,家里倒也没有这种规矩,挥动筷子夹起面前最近的菜。
那是道油亮的清炒小南瓜。
难道是比较好吃?
苏昭晴想,还是要对他的口味表达下认可,于是也率先夹了一筷子。
嗯,味道调的不错,比较清淡日常,但是说非常好吃那也没有。
正纠结怎么夸呢。
忽然发现傅律深的表情冷淡下来,眸光深邃。
……
一般人是不会在他餐盘里夹菜的。
哪怕以前和爷爷用餐的时候,也都是各吃各的,泾渭分明。
但是妻子吃他的菜,很正常吧?
傅律深不动声色,继续夹别的菜,什么都没有说。
苏昭晴愣了半天,心想这是什么?
护食吗?
弱弱地问:“额,你不喜欢我吃你的菜啊?”
“没有,吃吧。”傅律深很快回她。
扫了一眼她的菜品,都有非常浓重的油腻荤气,略微不适应。
不过只是吃一顿饭,忍一忍也没什么。
“嗯嗯嗯。”
苏昭晴礼貌地尝了几口素菜就不想吃,主要还是吃今天点的荤菜。
什么糖醋排骨啦、油焖大虾啦、水煮肉片,还有小炒牛肋条啦……
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对每道菜发表评价。
说这道家里的菜好吃,又说不过那一家餐厅的菜更好吃,有时间一定要两个人去尝尝。
傅律深静静听着,反正对她说的味道一个都不了解。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
对着桌上看不顺眼很久的花束说:
“花是你哪个朋友送的?”
他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她最好别说出不想听的答案。
“啊?”
苏昭晴喝了口冰镇的鲜榨樱桃汁,想到杨乐雯失业的事情,目光火热地盯着傅律深看。
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这不是!
这番表情落在傅律深的眼睛里,却是她想掩饰什么,不好直说。
他的心蓦地沉了沉,不自然地避开视线,问:“看我做什么?”
是她什么人直说就好了。
何必酝酿铺垫,关注他的态度?
苏昭晴搬动椅子靠近他,仰起脸,二人凑得很近。
傅律深的上半身远离倾斜了一些,不自觉紧张。
“哎呀,是我从小到大玩的最好的朋友送的,叫杨乐雯。我们俩从小是邻居,一直玩得很好。”苏昭晴一句一句说。
傅律深没有什么反应,反正苏昭晴观察不出来。
想到因为没戴戒指而承受的怒火,她决定提前打预防针。
语气有点谴责说:“我下午上车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但是你根本不给我机会。你不能这样,先入为主,胡乱揣测!”
……
傅律深心虚地转动眼眸。
耳畔泛起微微的热,很轻的“嗯”了一声。
好吧,霸总老公就算是错了。
一位体贴懂事的妻子也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给台阶下。
苏昭晴没有揪着继续争论的念头,带着些焦虑和请求的语气说:
“老公,她现在失业了,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岗位可以推荐一下啊?”
霸总人脉不用白不用啊,就当是收误会她的小小补偿了!
傅律深整理好思绪恢复平静,忽然又被“老公”打懵了。
现在她只要软软地撒娇叫叫老公,他就很想帮她做事。
但是很快联想到下午在衣帽间为戒指争执时,她说的话。
皱眉问:“是你那个不婚主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