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子里的雪化得差不多了,露出了黑色的冻土和枯黄的草根。空气里少了些刺骨的寒意,多了几分泥土的腥气。
义勇军一排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一张破旧的羊皮地图摊在石桌上,上面用木炭画着几个醒目的黑圈。
“排长,消息准成。”
侦察兵小马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手里抓着一顶鬼子军帽,那是他刚才顺手牵羊弄来的战利品。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那一双腿跑起来像阵风,眼睛毒得像鹰。
“说具体点。”林仲山头也没抬,目光死死盯着地图上的“黑瞎子沟”一带。
“我摸到了靠山屯据点外围,抓了个舌头。”小马灌了一口凉水,抹了把嘴,“鬼子这几天正在往东边运给养。那个舌头交代,明天晌午,有一支运输队要过黑瞎子沟,给前线的‘讨伐队’送罐头和子弹。三辆卡车,还有两辆马车,护送的兵力是一个小队,大概四十来号人。”
“四十多号人?”李大牛坐在一旁,正在擦拭那一挺宝贝疙瘩捷克式轻机枪,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可是块硬骨头。鬼子的一个小队,那火力配置可不弱,至少有两挺歪把子,要是再加上掷弹筒,咱们这几十号人怕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林仲山拿起一根树枝,在地图上重重地点了一下,“黑瞎子沟,这是他们必经之路。这条沟长三里,宽不到五十米,两边都是陡坡,坡上全是乱石和灌木。这就是个天然的口袋阵。”
“地形是好,可要是鬼子有了防备,先用炮火犁一遍山坡,咱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李大牛担忧地说道,“佐藤那老鬼子来了之后,这帮鬼子变精了,走哪都要先探路。”
“所以咱们不能埋伏在沟底,也不能埋伏在山脊上。”林仲山指了指地图上的一条等高线,“咱们埋伏在半山腰。鬼子的掷弹筒打不到死角,迫击炮又不容易展开。而且,咱们要分段阻击。”
“分段?”李大牛凑过来,“咋分?”
“把这一排人分成三组。”林仲山条理清晰地部署道,“李副排长,你带着机枪组和十个弟兄,埋伏在沟口。等鬼子全部进沟,你再开火,把口子给我封死。你的任务不是杀多少人,而是不让一辆车退出去。”
“明白!关门打狗,这活儿我熟。”李大牛嘿嘿一笑。
“赵铁柱,你带着矿工组,在沟尾巴埋炸药。等头车一到,立刻起爆,把路堵死。”林仲山看向那个憨厚的汉子,“记住,炸药量要足,要把那路炸塌,让他们的车只能趴窝。”
“排长放心,俺那炸药包,连石头山都能崩开个口子。”赵铁柱拍着胸脯保证。
“剩下的人,跟我埋伏在中段。”林仲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等头尾一炸,中间就是咱们的靶场。咱们居高临下,手榴弹往下扔,那叫一个准。鬼子再厉害,在这种地形里也展不开兵力。”
“可是排长,那鬼子的尖兵咋办?”小马插嘴道,“他们肯定会派尖兵搜索两侧山坡。”
“那就让他们搜。”林仲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咱们把埋伏圈设在后半段。尖兵搜过前半段没事,大部队就会放心进沟。等他们走到咱们眼皮子底下,尖兵就算发现了也晚了。”
“这招险啊。”李大牛咂咂嘴,“要是尖兵走远了发现咱们,回头一枪,咱们就暴露了。”
“所以,小马,你的任务最重。”林仲山盯着小马,“你带两个枪法好的,专门盯着尖兵。一旦开打,第一时间干掉尖兵,不能让他们报信,也不能让他们回头咬咱们一口。”
“保证完成任务!”小马敬了个礼,眼神里透着兴奋。
“都去准备吧。”林仲山收起树枝,“这一仗,咱们不仅要吃肉,还要把骨头都嚼碎了。佐藤想困死咱们,咱们就先断了他的粮道!”
第二天,晌午。
太阳高悬,晒得山坡上的石头有些发烫。黑瞎子沟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灌木丛发出的沙沙声。
林仲山趴在一块巨石后面,身上盖着伪装网,上面插满了枯草和树枝。他整个人就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地趴了两个时辰。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有些涩疼,但他连眨都没眨一下。
远处,传来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来了。”
旁边的刚子低声提醒道,拉动了汉阳造的枪栓。
“别动。”林仲山低声喝止,“听这动静,还得有一会儿。把保险关了,别走火。”
过了大约十分钟,两辆摩托车开道,后面跟着三辆满载物资的卡车,最后是两辆拉着大木箱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了黑瞎子沟。
正如林仲山预料的那样,鬼子很谨慎。车队开得很慢,两辆摩托车上的机枪手警惕地盯着两侧山坡。还有四个鬼子尖兵,端着刺刀,在车队前方两百米处搜索前进。
林仲山透过瞄准镜,看着那几个尖兵一点点接近埋伏圈。
心跳平稳,呼吸均匀。
尖兵搜过了沟口,搜过了前段,没有发现异常,便挥了挥手,示意车队跟进。
车队加快了速度,卷起漫天黄土,钻进了这个死亡峡谷。
林仲山盯着中间那辆卡车,车斗里坐满了鬼子兵,一个个抱着枪,身体随着车身摇晃。
近了。
更近了。
头车已经开到了沟尾巴,眼看就要冲出去了。
就在这时,沟底突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轰隆——!”
赵铁柱引爆了预埋的炸药。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无数碎石像下雨一样砸下来。头车的驾驶室瞬间被气浪掀飞,整个车头都陷进了一个大坑里,后面的车厢横过来,彻底堵死了去路。
“打!”
林仲山猛地扣动扳机。
“砰!”
那杆三八大盖喷出一道火舌,一颗子弹精准地钻进了第二辆卡车司机的太阳穴。卡车失控,一头撞在山壁上。
“哒哒哒哒——”
沟口方向,李大牛的捷克式机枪响了。那狂暴的火力像是一把把无形的镰刀,收割着试图掉头逃跑的鬼子。最后面那两辆马车上的鬼子还没来得及跳车,就被打成了筛子,马匹受惊,拉着着火的车厢在沟里乱窜。
“手榴弹!扔!”
林仲山大吼一声。
埋伏在山腰上的战士们纷纷拉弦,几十颗手榴弹冒着白烟,居高临下地砸向拥挤在沟底的车队。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黑瞎子沟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鬼子兵乱作一团,惨叫声、爆炸声、枪声混成一片。但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幸存的鬼子迅速依托卡车和石头进行还击。
“在那边!山上!射击!”
一个鬼子少尉挥舞着指挥刀,嘶吼着组织防御。
两挺歪把子机枪架了起来,对着山腰疯狂扫射。子弹打在石头上,火星四溅,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
“刚子!干掉那个机枪手!”林仲山缩回掩体,大声喊道。
“这狗日的躲在车轱辘后面,打不着啊!”刚子急得满头大汗。
林仲山探出半个头,迅速观察了一下。那挺机枪的位置确实刁钻,正好在两辆卡车的夹角处,正面很难打到。
“赵铁柱!把你那大家伙给我扔下去!”林仲山冲着沟尾喊道。
赵铁柱虽然离得远,但听到了喊声。他抱起一个捆着十几根雷管的炸药包,点燃了导火索,大吼一声:“小鬼子,尝尝爷爷的铁西瓜!”
他猛地抡圆了胳膊,那沉重的炸药包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那两辆卡车中间。
“轰!!!”
这一声爆炸简直惊天动地。
那挺正在咆哮的歪把子机枪连同机枪手直接被炸飞了,连卡车的车厢都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罐头和子弹撒了一地。
“冲啊!”
李大牛见鬼子火力被压制,端着机枪就冲了出来,“弟兄们,刺刀见红!”
“别冲!就在上面打!”林仲山急忙喝止,“鬼子手里有掷弹筒!”
话音未落,几发黑乎乎的炮弹带着尖啸声飞向李大牛的位置。
“轰!轰!”
幸亏李大牛反应快,滚进了一个弹坑里,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战士却被气浪掀翻,倒在血泊中。
“都别动!那是掷弹筒!谁冲谁死!”林仲山眼睛红了,“给我在上面打!用手榴弹炸!耗死他们!”
这帮鬼子确实顽强,哪怕只剩下十几个人,依然死战不退。那个鬼子少尉躲在死马后面,用手枪精准地点射,又打伤了一个探头扔手榴弹的矿工。
“小马!你在哪?”林仲山对着对讲机般的空气喊道(虽然没有对讲机,但这是喊给山头另一侧的小马听)。
山顶上,小马正趴在一棵树后面。他刚才已经干掉了两个尖兵,现在正处于鬼子的侧后方。
“排长,我在鬼子屁股后面!”小马喊道。
“看见那个拿刀的军官没?给我干掉他!”
“瞧好吧!”
小马深吸一口气,端起那杆缴获的三八大盖。那个鬼子少尉躲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只拿枪的手和半个脑袋。
“去死吧!”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那个鬼子少尉的钢盔被打飞了,脑袋一歪,倒在了马尸上。
指挥官一死,剩下的鬼子彻底崩溃了。
“缴枪不杀!”
义勇军的喊杀声四起。
残存的几个鬼子兵见大势已去,有的想要拉手雷自尽,被密集的子弹打倒;有的试图往林子里钻,被李大牛的机枪点名。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硝烟散去,黑瞎子沟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燃烧的残骸和尸体。
“快!打扫战场!”林仲山从岩石后面跳出来,滑下山坡,“把能用的都带走!鬼子的增援部队随时可能到!”
战士们欢呼着冲下山坡。这一仗打得太痛快了,歼敌三十多人,自己只伤亡了几个,而且缴获了大批物资。
“排长!你看这是啥!”刚子兴奋地从一辆卡车里拖出一个木箱,撬开一看,全是崭新的三八大盖,“这下咱们一排能人手一支新枪了!”
“还有这个!这是牛肉罐头!”赵铁柱抱着一箱罐头,乐得合不拢嘴,“这下能给弟兄们开洋荤了!”
林仲山却没有太兴奋,他依然保持着警惕,手里提着枪,在战场上巡视。
“补枪!都别忘了补枪!”林仲山大声提醒,“鬼子诈尸的事儿咱们见得多了,别在阴沟里翻船!”
“砰!砰!”
零星的补枪声响起。
就在这时,沟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站住!别跑!”
是小马的声音。
林仲山猛地转头,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鬼子兵,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手里并没有拿枪,而是抱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正一瘸一拐地往旁边的乱石堆里跑。
那是鬼子的文件包!里面肯定有重要情报!
小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小子立功心切,把枪往背上一背,拔出刺刀就追了上去。
“小马!别追!”林仲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大声吼道,“那是乱石堆!可能有雷!”
鬼子既然在这里设伏不成,那些逃跑的尖兵很有可能会在撤退路线上布雷。而且那个鬼子跑得虽然狼狈,但路线却很诡异,像是在引诱人。
但小马跑得太快了,风声盖过了林仲山的吼声。
“站住!把包留下!”小马像只灵巧的猴子,三两步就追到了乱石堆边缘。
那个鬼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绝望的笑容。他并没有反抗,而是把手里的皮包猛地往乱石堆深处一扔。
“我看你往哪跑!”小马根本没看那个鬼子,直接冲向那个皮包。
“回来!!!”林仲山疯了一样冲过去,嗓子都喊破了。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小马的脚踏上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时。
“轰隆!!!”
一团火光在乱石堆里炸开。
那不是普通的地雷,那是鬼子工兵专门布设的反步兵跳雷。
小马整个人被气浪掀飞了出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碎石地上。
“小马!”
林仲山被气浪冲倒在地,爬起来就往那边冲。
那个扔包的鬼子趁乱想要跑,被赶过来的李大牛一梭子机枪扫成了两截。
“操你祖宗!敢阴老子兄弟!”李大牛红着眼,手里的机枪还在空响。
林仲山冲到小马身边,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窒息。
小马躺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如纸,嘴里不断涌出血沫。他的左腿……膝盖以下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断茬,白森森的骨头露在外面,鲜血像喷泉一样往外涌。
“腿……排长……我的腿……”小马虚弱地看着林仲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我是不是……没腿了?”
“没事!没事!”林仲山的手在颤抖,他拼命按住小马大腿上的动脉,可是血根本止不住,“刚子!快拿急救包!拿止血带!快啊!”
刚子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看到这一幕,当场就吐了,但他还是哆嗦着把急救包递过去。
“忍着点!”林仲山用皮带死死勒住小马的部,勒得皮肉都陷了进去,“大牛!过来帮忙!把他抬回去!要快!”
李大牛扔下机枪,冲过来一把抱起小马,像抱个孩子一样。
“挺住啊兄弟!千万别睡!咱们这就回去找医生!”李大牛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小马的脸上。
回去的路上,没有了来时的欢声笑语。
队伍抬着担架,扛着战利品,却像是一支打了败仗的队伍,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仲山走在担架旁边,紧紧握着小马那只渐渐变凉的手。
“排长……”小马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包……那个包……拿到了吗?”
林仲山看了一眼刚子手里那个染血的黑色皮包,点了点头,强忍着眼泪:“拿到了。小马,你立了大功。那里面肯定是鬼子的绝密情报。”
“那就好……”小马嘴角挤出一丝惨笑,“那我就没……白跑……”
“别说话了,留着力气。”林仲山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刀绞一样疼。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孩子,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侦察兵,那么机灵,那么爱笑,以后……却再也不能跑了。
回到营地,随队的郎中看了小马的伤势,直摇头。
“命是保住了,但这腿……肯定废了。”郎中叹了口气,“以后只能拄拐了。”
手术是在昏暗的油灯下进行的。没有麻药,只能给小马嘴里塞一根木棍,让他咬着。
那凄厉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山谷,听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林仲山站在洞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的手还在抖,上面全是小马的血,干了,成了黑褐色。
李大牛蹲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拳头砸着地面。
“都怪我。”林仲山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我不该让他去追。我早该想到鬼子会有这一手。”
“这不怪你。”李大牛闷声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小马是为了抢情报,他是好样的。”
“可是他才十八岁。”林仲山看着自己沾血的双手,“没了腿,他在山里怎么活?他还怎么打鬼子?”
“只要人活着,就有法子活。”周铁山走了过来,拍了拍林仲山的肩膀,“山子,你是排长。你不能垮。小马这事儿,给大家提了个醒。鬼子比咱们想的还要阴毒。以后的仗,会更难打。”
林仲山深吸了一口气,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
“我知道。”
第二天清晨,小马醒了。
他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空荡荡的左裤管显得格外刺眼。
林仲山走进去,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马肉汤。
“排长……”小马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林仲山按住他,“喝点汤,补补血。”
小马喝了两口,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左腿。
“排长,我不走了。”小马突然说道。
“啥?”
“我不走了。”小马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这腿废了,成了废人。跟着队伍就是累赘。你们把我留在这儿吧,或者……给我一颗光荣弹。”
“放屁!”林仲山大怒,把碗重重地放在地上,“咱们义勇军什么时候丢下过兄弟?你腿没了,手还在!脑子还在!你还能擦枪,还能看地图,还能教新兵怎么侦察!谁敢说你是废人?”
“可是我不能打仗了……”小马哭了出来,“我想杀鬼子啊……”
“杀鬼子不一定非要上战场。”林仲山握住小马的手,语气坚定,“小马,你听着。等伤养好了,我安排你去后方的联络站。你脑子活,记性好,去搞情报,去传递消息。那比在前线冲锋陷阵更重要!你这双腿是为了情报没的,以后,你就专门跟鬼子玩脑子!”
小马愣住了,看着林仲山坚定的眼神,眼泪止不住地流。
“真的?”
“我林仲山说话,啥时候不算数过?”
李大牛和刚子也挤了进来。
“小马,你小子要是敢死,老子就把你埋在茅坑边上!”李大牛的大嗓门震得山洞嗡嗡响,“好好活着!以后老子杀鬼子,算你一份!”
“对!咱们是一辈子的兄弟!”刚子把那个缴获的皮包放在小马枕边,“看,这就是你换回来的。队长看了,里面是鬼子的扫荡计划图!这下咱们又能打胜仗了!”
看着战友们的脸,小马终于露出了笑容,虽然带着泪,但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走出山洞,林仲山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
阳光洒在山谷里,昨天的硝烟已经散去,但那场战斗留下的痕迹却永远刻在了每个人心里。
伏击战赢了,不仅歼灭了敌人,还缴获了物资和情报。这是一场大胜。
但林仲山知道,这胜利是用血换来的。小马的那条腿,就是这血色山河中付出的代价之一。
“集合!”
林仲山转过身,对着正在休息的战士们大吼一声。
“检查装备!准备转移!”
他的声音比以前更冷硬,也更坚定。
既然代价已经付出,那就必须让这代价变得值得。
他要带着这支队伍,带着小马的那份仇恨,继续在林海雪原中战斗下去,直到把这片山河洗刷干净。
山谷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林仲山摸了摸怀里的通缉令,眼神如刀。
“佐藤,下一仗,咱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