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一个仙风道骨的「大师」被请进了侯府。
大师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圈，然后指着书房的方向，捻着胡须，一脸凝重。
「侯爷是被怨灵缠身了。」
沈清欢急忙问：「大师，是……是我姐姐吗？」
大师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原配夫人怨气冲天，死不瞑目，若不设法化解，只怕侯爷性命难保。」
顾言之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听到这话，挣扎着喊：「清辞，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沈清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顾言之心里对我，竟然还有愧疚。
「大师，求你救救侯爷！」沈清欢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师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的怨气，源于侯爷的背叛和侯府如今的女主人。若想让她安息，需得……」
大师顿了顿，看向沈清欢。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下：「需要什么？」
「需得侯爷在夫人牌位前日夜忏悔，焚香祷告。并且，府上这位新的女主人，需即刻搬出主卧，斋戒沐浴，日日为夫人诵经祈福，直到怨气消散。」
这无异于是在打沈清欢的脸。
让她搬出主卧，给一个死人诵经祈福？
她现在可是堂堂的侯府主母！
「不行！」沈清欢尖叫道，「我才是侯府的女主人！凭什么要我为一个死人做这些！」
「夫人若是不愿，贫道也无能为力。」大师摇了摇头，「只是侯爷的性命，怕是……」
「我做！」床上的顾言之忽然用尽力气喊道，「清欢，你就听大师的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顾言之头顶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天。
死亡的恐惧，让他抛弃了所有的情爱和尊严。
沈清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为了活命，竟然让她做出如此屈辱的事情。
她在他眼底，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自私和恐惧。
他们之间那层虚假的恩爱面纱，被彻底撕开。
最终，沈清欢咬着牙，答应了。
她搬到了偏院，每日吃斋念佛。
而顾言之，则被挪到了祠堂，日夜对着我的牌位忏悔。
我让人在祠堂里，也点上了我特制的迷魂香。
于是，顾言之每天晚上，都能「见」到我。
有时，我是新婚时含羞带怯的少女。
有时，我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
更多的时候，我是那个被囚禁在暗室里，面目全非、对他发出无声诅咒的枯槁老妪。
他的精神，在日复一日的幻觉和恐惧中，被寸寸凌迟。
他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形如骷髅。
他头顶的倒计时，也在飞速地跳动着。
【03天01小时15分09秒】
而另一边，沈清欢的日子也不好过。
春禾下的药，让她夜夜噩梦，精神衰弱。
如今又被赶到偏院，吃着粗茶淡饭，听着府里下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心里的怨气和不甘，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恨我，一个死人，还要跟她抢。
她更恨顾言之，懦弱无能，为了保命，竟然牺牲她。
一对璧人，反目成仇。
这出好戏，我看得津津有味。
顾言之的死期，是在一个雨夜。
那天，祠堂的门窗被狂风吹开，雨水夹杂着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摇曳，牌位前的香炉翻倒在地。
顾言之在幻觉中，看到我浑身是血地向他走来，对他伸出了手。
「夫君，时辰到了，随我上路吧。」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活活吓死了。
被人发现时，他双目圆瞪，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法医验尸的结果是：心力衰竭，猝死。
一个完美的、无人怀疑的结局。
顾言之死了。
我的第一个仇人，以最恐惧、最屈辱的方式，走向了灭亡。
我站在不远处的屋顶，静静地看着侯府挂起了白幡。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衫，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沈清欢，现在，轮到你了。
你的倒计时，还有171天。
我会让你在剩下的日子里，体会到比顾言之深刻百倍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