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舒急声大吼,但车厢已经因“抓流氓”的喊声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流氓在哪?”闻讯赶来的乘警大声喝问。
刘如虹如同斗赢了架的公鸡,使劲攥住秦振舒的胳膊:“就是他!他刚才冲过来……往我…我屁股上摸!!”她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旁边的周扬听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混蛋!
老子都没……
秦振舒脸色铁青,奋力挣扎: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冲下车那个!他在车上鬼鬼祟祟偷拍了一路!绝对有问题!我是要去抓他的!”
老乘警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年轻人,你知道你指控意味着什么吗?”
“我亲眼所见!你们放开我!现在让他混进人堆就跑远了!”秦振舒急道,“我看得清清楚楚!”
老乘警经验丰富,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乘警立刻抄起对讲机快速通报站台。
但秦振舒知道,一旦目标脱线混入人群,没了物证,极难认定。
“警察同志!”
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女声再次响起是苏青禾!
“我能作证!我刚才在窗边也隐约看见那个男的,在对着窗外拍照!还有。”
她看向刘如虹,声音冷冽:
“秦振舒同志刚才冲过来时,双手都放在身前!我分明看见是他的背包带子刮蹭到那女同志的包上,才靠近她后侧一点点!秦振舒同志当时根本没低头,视线一直盯着他要去追的那个人!”
老乘警闻言,压住秦振舒的手略松。
秦振舒抓住电光石火的机会猛力一挣!
前方人流也恰好疏通了。
那鬼祟男子刚挤到车门口,就要冲向出站口!
“你跑什么!”秦振舒一声怒吼,声若惊雷!
那人闻声魂飞魄散,双腿一软。
秦振舒如离弦之箭扑上!
狠狠将男子摁倒在地!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打人?!”男人在地上挣扎嘶喊。
“站住不许动!”站台上的公安民警已闻讯疾冲而至!
…………
间谍的意外出现,让这趟列车暂留在小站台进行排查。
刘如虹看着车窗外站台上混乱的人群和押走的嫌疑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哼,非要逞能出头。肯定是他疑神疑鬼看错了,这会儿怕是蹲在派出所被人教育呢。”
周扬立刻附和:
“就是,车上那么多人,别人都没反应?就他看见了?哗众取宠罢了!装什么警惕呢?”
坐在秦振舒座位上的苏青禾本就气闷,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
“你们除了在背后嚼烂舌根,就只会用最龌龊的心思揣测别人了吗?秦振舒同志发现可疑分子,敢于挺身而出指证,你们有这胆魄么?”
“哟,你倒是替他操起心来了?”
刘如虹抬起下巴,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打量着苏青禾,“你男人胡说八道耽误一车人的行程,你还有脸护着?怎么?他是你心上人啊?见不得受半点委屈?”
言语刻薄,眼神里满是对于苏青禾朴素衣着的不屑。
“你们少说两句吧!”
旁边另一个男知青实在忍不住开口了,“你刚才还诬赖人家是流氓呢!差不多得了!”
有人开了口,车厢里谴责的目光纷纷投来。
刘如虹和周扬终于有些忌惮,这才愤愤地闭了嘴,只是那脸色依旧难看。
没等多久,秦振舒的身影就出现在车厢入口。
他穿过过道,平静地走回自己座位附近。
“有些人,刚不是说秦振舒同志在派出所挨批评吗?”
苏青禾一直关注着这边,此刻毫不客气地开口质问,“他人不是好好回来了?”
刘如虹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哼!肯定是简单问完话就放回来了呗!你还真指望这一车人等他多久啊?”
话音刚落,就见四五个身着制服的乘警一脸严肃地走进了这节车厢。
乘警队长站在中央,环视一周,声音洪亮:
“旅客同志们,刚才在我们车厢,发生了一起案件!潜伏在本车厢的敌特人员,企图对我列车沿线经过的村镇、设施进行非法拍照!”
“幸赖本车厢一位同志的高度警惕,及时举报!”
他话语一顿,目光在乘客中搜寻:
“并在协助过程中,直接出手协助抓捕,为彻底粉碎其阴谋提供了关键证据!”
“遗憾的是,我们没能第一时间记住这位同志的名字!现在,请这位有觉悟、有胆识、协助抓获敌特的英雄站到前面来!我们将当众对这位同志进行表扬,并将嘉奖信直接发往他即将插队的生产大队!”
话音未落,整个车厢沸腾了!
无数道钦佩、羡慕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站在过道上的秦振舒身上。
然而,还未等秦振舒有所表示
周扬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昂头挺胸:“警察同志!是……是我!”他努力想摆出一副英雄姿态。
乘警队长上下打量着他瘦小不甚挺拔的身形,眉头紧锁,狐疑道:“……你确定?”
“呸!”“胡说八道!”“我们都睁眼看着呢!”
周扬话音未落,整个车厢已经炸开了锅!
此起彼伏的斥责和嘘声几乎将他淹没。
大家争相指着秦振舒:“是这位!就是他!那特务是被秦同志摁倒的!”
周扬的脸顷刻间一片煞白。
乘警队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如炬,充满了威压:“同志,冒领功劳可是极其严重的行为!我再郑重问你一次:是你协助抓捕的吗?”
“是……是这位小同志……”
周扬彻底蔫了,额头冒汗,哆哆嗦嗦指向秦振舒。
有人大声补充道:“队长同志!就是他!秦振舒!”
乘警队长凌厉的目光转向秦振舒,脸上立刻展露出赞许的笑容:“好!好!秦振舒同志!感谢你的警惕和勇气!为我们消除了一大隐患!”
他随即登记了秦振舒即将前往的生产大队信息。
车厢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投向秦振舒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羡慕。
…………
呜!
悠长苍凉的汽笛声响起。
一列外壳斑驳、满是风尘的绿皮火车,缓慢停靠在一个简陋得仅由两根铁轨、一截破旧水泥平台和几间低矮土坯房组成的“站台”旁。
庆阳屯站。
“庆阳屯到了!庆阳大队、东风大队的知青,拿好行李,快速下车!按大队集合,不要乱跑!”
站台上,一个裹着厚重藏青色棉袄、声音却异常洪亮的中年汉子用带着浓重方言的普通话高声喊着,手里挥舞着两片卷起来的硬纸板牌子,上面分别用黑墨写着“庆阳”和“东风”。
寒气随着车门打开的缝隙无孔不入地钻进来,混合着牲畜的粪臭味,瞬间冲散了车厢里浑浊的空气。
刚下车,刺骨的冷风就像冰针一样狠狠扎在每一个暴露在外的皮肤上。
“我的老天爷,这风……冻死人了!”
“这就是北大荒?怎么……这么荒……”
“这比天气预报说的起码冷十度!带的这点衣服根本不够……”
知青们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一片惊惶失措的叫冷声、抱怨声响起。
大家冻得缩着脖子跺着脚,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茫然地看着这片广袤得让人心慌的土地。
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黑褐色冻土和枯黄的草原。
不远处地平线上,起伏的丘陵和连绵的墨绿山林。
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显得苍茫而冷硬。
秦振舒提着一个看起来结实但分量很轻的帆布包,沉稳地踏上坚硬的站台地面。
冰冷空气却让他精神一振!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该死的空气唤醒了他肌肉深处某些久远的、属于这片土地的残酷记忆。
前世他就死在这样的环境里。
现在好了,秦振舒嘴角露出微笑。
意识悄然沉入灵泉空间,清泉氤氲,沃土黝黑,成箱的军大衣、棉帽、皮靴,码放的粮食、药品,裹着油布的猎枪…
应有尽有,安稳踏实的力量弥漫四肢百骸,冷风都显得不那么冷了。
他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