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
李连长裹紧了旧军大衣,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他目光沉凝,看着眼前新加入赶山队的秦振舒,抛出那个关键的问题:
“你知道,赶山队的队员每个月至少要上交多少斤肉吗?”
秦振舒正搓着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闻言动作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心头掠过一丝茫然。
这点规矩,他这个初来乍到的知青,是真不知道。
李连长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正色道:“每个人,每个月,三百斤!”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雪地上一般。
“也就是说,你接下来的一个月,得从这莽莽大山里,猎回三百斤肉。”
他顿了顿,目光在秦振舒年轻却带着韧劲的脸上扫过,“对你这样的新队员来说,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秦振舒眼神微凝,静静地听着。
“虽说猎枪人手一把,”李连长拍了拍腰间那杆磨得油光锃亮的猎枪,“可子弹,在咱们这北大荒,比枪还金贵!平常日子,这枪口,主要是对着那些能要人命的大牲口,”
他语气加重,“或者,真到了要命的关头,用来保命。”
秦振舒眯起了眼,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稀疏的桦树林,投向更深处积雪覆盖的山峦。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心中对这片土地生存的艰难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现在,还有这个信心吗?”
李连长审视着他。
秦振舒嘴角一扬:“那当然!李连长,您就瞧好吧!”
李连长点了点头,脸上的线条却依旧绷得紧紧的,透着老兵特有的谨慎:
“有信心是好事。但要切记,安全第一!这深山老林的,不是逞能的地方。”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幽暗的林带,“熊瞎子……可不少。”
“熊瞎子?”秦振舒心头猛地一跳,眼底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光芒。
这林子里,真有大货?
下午,秦振舒没再独自上山。
毕竟明天就要正式跟着赶山队行动了。
他利用这半天时间,仔细地沿着山脚走了几圈,熟悉着不同坡向的上山路径和隐蔽的沟壑。
哪里的积雪看起来结实,哪里的灌木丛容易藏身,他都默默记在心里。
日头渐渐偏西,天边泛起橘红,寒意却更重了。
秦振舒裹紧棉袄,正准备回住处,猛地想起早上随口约了李大虎。
他抬头看看天色,加快脚步朝知青点走去。
果然,远远地,就看到李大虎裹着件破棉袄,缩着脖子,在知青点那低矮土房的山墙根下跺着脚。
他脸上带着一丝被寒风和等待磨出来的焦躁,正不耐烦地朝这边张望。
然而,当秦振舒的身影在暮色中出现时,李大虎脸上的那点不耐烦瞬间被一种近乎讨好的笑容取代,小跑着迎了上来。
“秦哥!”这一声叫得格外顺溜。
秦振舒点点头,言简意赅:“跟我走。”
李大虎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直犯嘀咕。
等七拐八绕,秦振舒推开一处独门小院的柴扉时,李大虎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秦……秦哥?”
他声音都变了调,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虽然破旧却独门独户的院子,“你……你没抢到床铺,就……就弄到这么个地方了?”
一股强烈的悔意瞬间涌上心头,像蚂蚁啃噬。
早知道没床铺能有这待遇……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秦振舒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解释:
“租的。跟大队租的,花了钱。”
他掏出钥匙打开吱呀作响的屋门,“大队看我确实没地方落脚,才勉强同意租给我。”
门开处,一股陈旧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陈设极其简陋,土炕上只有一床薄被,墙角堆着些杂物,地面坑洼不平。
这景象让李大虎心里那点不平衡瞬间消散了不少,甚至觉得有点……同情?
这破地方,花钱租的?
秦哥图啥?
“秦哥,你找我来……”
李大虎搓着手,心里七上八下。
秦振舒没接话,用眼神示意他在院中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板凳上坐下。
他决定给李大虎治好肩胛骨的伤。
一来,这小子虽然莽撞没脑子,但经过昨天立威和今天的态度,看得出不是蠢到家的那种,关键是用好了应该还算听话。
二来,他也想验证一下那神秘的灵泉液,对于人体筋骨损伤的治愈效果究竟如何。
李大虎茫然地坐下,看着秦振舒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直打鼓。
难道自己今天表现得还不够恭敬?
秦哥还想再“收拾”自己一顿?
“上衣脱了。”秦振舒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这句话却像一道炸雷劈在李大虎头顶!
他浑身猛地一僵,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后背瞬间湿透。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秦振舒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舌头都打了结:
“秦……秦哥……没……没必要吧?”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听老知青们讲过的各种“秘闻”,什么下乡久了心理变态……可秦哥才来几天啊?
而且……自己还打不过他!
这憋屈感让他牙根都痒痒。
秦振舒见他磨磨蹭蹭,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不耐烦地皱起眉:
“啰嗦什么?赶紧的!”
说着,索性自己上手,三两下就把李大虎那件厚棉袄扒了下来,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单衣。
李大虎那强壮的体魄下,一颗心都快被这粗暴的动作吓哭了,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秦……秦哥,你轻点……”
秦振舒:“?”这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振舒懒得理会,意念微动,几滴温润如玉的灵泉液悄然出现在掌心。
他手掌覆上李大虎受伤的肩胛骨位置,暗暗运劲,将灵泉液缓缓按压渗透进去。
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让李大虎疼痛紧绷的臂膀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许,那暖意似乎能暂时驱散一些刺骨的寒意和痛楚。
秦振舒全神贯注,感知着掌下肌肉筋骨的细微变化,担心效果不够,又悄然引动了一两滴灵泉液。
大约过了五分钟,李大虎紧锁的眉头猛地一松,原本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瞬间舒展,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神采那折磨了他两天两夜,连抬胳膊都困难的剧痛,竟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