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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黄昏的古渡口,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着。

漾濞江的水在这里流速放缓,江面泛着青灰色的波光,岸边的杂草长得半人高,被江风刮得瑟瑟作响。几艘废弃的渔船歪歪斜斜地靠在岸边,船身布满了青苔和斑驳的痕迹,像一个个沉默的老人,见证着古渡口的兴衰。岸边的土坯房早已无人居住,墙壁斑驳脱落,屋顶的茅草枯黄,门口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和辣椒,透着几分荒凉。

不远处的山坡上,挂满了彝族的经幡,五颜六色的布条在风中飘动,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铜铃声,与江水流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神秘又诡异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江风带来的潮湿腥气,夹杂着泥土和野草的气息,让人心里莫名地发紧。

龙根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渔网,装作在整理渔具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江面和渡口的入口。

今天下午,夏荣给他交代任务的时候,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让他假扮成想入伙走私的渔民,去跟李老三接头,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李老三是什么人?那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亡命徒,心狠手辣,万一被他发现破绽,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可夏荣的话说得斩钉截铁:“龙根,现在只有你能接近李老三。你熟悉江边的情况,懂渔民的黑话,他不会怀疑你。只要你能稳住他,等我们把人一网打尽,奖金加倍,而且以后村里没人再敢说你是窝囊废。”

奖金加倍的诱惑,加上想摆脱“窝囊废”标签的执念,还有小芳早上偷偷塞给他的那袋荞麦饼和一瓶包谷酒,让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小芳当时红着脸说:“龙根哥,你小心点,俺等你回来吃晚饭。”那温柔的语气,让他心里暖洋洋的,也多了几分勇气。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荞麦饼,还带着余温,又看了看藏在渔网下面的微型对讲机,这是夏荣给他的,让他随时保持联系。远处的山林里,夏荣带着十几个民警已经埋伏好了,枪口都对准了古渡口的方向,只等李老三现身。

龙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夏荣教他的渔民黑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江里的鱼肥不肥?”“肥得很,就等网来收。”“船靠岸有没有暗礁?”“暗礁已清,只等东风。”这些黑话是当地渔民走私时常用的暗号,夏荣也是特意请教了老渔民才知道的。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龙根心里一紧,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艘黑色的快艇从江面上快速驶来,朝着古渡口的方向靠近。快艇上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李老三。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岸边。

快艇靠岸后,李老三率先跳了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弟,一个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另一个提着一个黑色的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龙根连忙放下渔网,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这位就是李三哥吧?久仰久仰!”

李老三上下打量了龙根一番,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就是黑马村的龙根?”

“正是俺!”龙根连忙点头,心里却紧张得手心冒汗,“李三哥,俺早就想跟着你干了,就是一直没机会。听说跟着三哥做事,能赚大钱?”

“赚大钱?”李老三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龙根,你小子在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现在突然想跟着俺干,怕不是别有用心吧?”

龙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李三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俺以前是不懂事,可现在想通了,想踏踏实实赚点钱,娶个媳妇过日子。俺水性好,对这漾濞江的水路熟悉得很,白天黑夜都能行船,跟着你干,肯定能帮上忙!”

“哦?你对水路很熟悉?”李老三眯起眼睛,试探着问道,“那俺问你,从回水湾到古渡口,有几个漩涡?哪块水域的暗礁最多?”

龙根心里暗喜,这些问题夏荣早就跟他演练过,他张口就来:“李三哥,这你可问对人了!回水湾到古渡口,大大小小有七个漩涡,最大的那个在江中间,涨潮的时候能把小船卷进去。暗礁嘛,就属老槐树下面那块最多,船要是靠得太近,准得搁浅!”

李老三的眼神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你小子倒是挺清楚。那俺再问你,江里的鱼肥不肥?”

龙根心里一紧,知道这是黑话,连忙回应:“肥得很,就等网来收!”

“船靠岸有没有暗礁?”李老三接着问道。

“暗礁已清,只等东风!”龙根毫不犹豫地回答。

听到龙根对答如流,李老三脸上的警惕终于少了几分,他拍了拍龙根的肩膀:“不错不错,看来你确实是懂行的。不过,跟着俺干,规矩可多着呢,要是敢耍花样,可别怪俺不客气!”

“不敢不敢!”龙根连忙摆手,“李三哥,俺就是想赚钱,绝对不敢耍花样!”

李老三身后的一个小弟说道:“三哥,别跟他废话了,咱们赶紧交易,早点完事早点走。”

李老三点点头,对龙根说:“龙根,你说你有门路运货,是什么门路?”

龙根按照夏荣教他的话说:“李三哥,俺有一艘渔船,平时用来打鱼,晚上可以偷偷运货。俺还认识几个外地的老板,他们收玉石和木材,价格给得公道,只要货能运出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哦?有这种好事?”李老三眼睛一亮,显然被龙根说动了,“你说的是真的?可别骗俺!”

“绝对是真的!”龙根拍着胸脯说,“李三哥,俺要是骗你,就让俺掉进江里喂鱼!”

李老三笑了笑:“好,俺就信你一次。这是第一批货,你先帮俺运出去,卖了钱,咱们五五分账。要是做得好,以后有的是生意给你做!”

说完,他对身后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立刻把手里的黑色布袋递了过来。龙根接过布袋,只觉得沉甸甸的,里面应该是玉石或者木材。他心里一阵激动,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连忙对李老三说:“李三哥,你放心,俺一定把货安全运出去,卖个好价钱!”

就在这时,李老三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龙根的手腕,眼神阴鸷地说:“不对!你小子身上怎么有股警察的味道?”

龙根心里咯噔一下,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说道:“李三哥,你别开玩笑了,俺就是个渔民,怎么会有警察的味道?”

“别装了!”李老三厉声说道,“你小子肯定是警察的卧底,想骗俺们上钩!”

说完,他一把夺过龙根手里的布袋,对身后的小弟喊道:“兄弟们,动手!”

两个小弟立刻掏出武器,朝着龙根扑了过来。龙根吓得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对着微型对讲机大喊:“夏科长,动手!动手!”

埋伏在山林里的夏荣听到龙根的喊声,立刻下令:“行动!”

十几个民警从山林里冲了出来,朝着古渡口的方向跑去,嘴里大喊着:“不许动!警察!”

李老三见状,知道中计了,他骂了一声:“该死的!”然后对两个小弟说:“快,上船跑!”

三个亡命徒朝着快艇的方向跑去,想要乘船逃跑。龙根见状,心里一急,他知道不能让他们跑了,于是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朝着李老三的背影砸了过去。

木棍正好砸在李老三的背上,李老三吃痛,回头瞪了龙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杀意:“你小子找死!”

他转身朝着龙根扑了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朝着龙根的胸口刺去。龙根吓得连忙躲闪,匕首擦着他的肩膀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龙根!小心!”夏荣大喊一声,朝着龙根的方向跑去。

龙根忍着疼痛,与李老三周旋起来。他虽然胆小,但从小在江边长大,身手还算灵活,加上对地形熟悉,一时之间,李老三竟然没能伤到他。

另一边,民警们已经和李老三的两个小弟打了起来。两个小弟手里拿着砍刀,疯狂地挥舞着,民警们手里拿着警棍和手铐,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古渡口上,喊杀声、打斗声、江水流淌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李老三见两个小弟被民警缠住,知道今天很难脱身,心里更加着急,下手也更加凶狠。他一把抓住龙根的胳膊,匕首朝着龙根的喉咙刺去。龙根吓得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这下死定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荣赶到了,她一把推开龙根,手里的警棍朝着李老三的手腕砸去。李老三吃痛,匕首掉在了地上。他怒吼一声,朝着夏荣扑了过来,想要和夏荣近身搏斗。

夏荣冷静沉着,凭借着精湛的格斗技巧,与李老三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她的动作敏捷,招式凌厉,每一招都朝着李老三的要害攻去。李老三虽然身材高大,但在夏荣的攻击下,渐渐落入了下风。

龙根缓过神来,看到夏荣和李老三搏斗,心里也来了勇气。他捡起地上的渔网,朝着李老三的腿扔了过去。渔网正好缠住了李老三的腿,李老三踉跄了一下,夏荣趁机一脚踹在李老三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

民警们见状,连忙冲了过来,将李老三死死按住,戴上了手铐。李老三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骂着:“你们这些警察,俺不会放过你们的!”

另一边,李老三的两个小弟也被民警们制服了,戴上了手铐,押到了一边。

龙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看着被制服的李老三,心里一阵后怕,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他竟然真的协助警察抓住了李老三,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嘲笑的“窝囊废”了!

夏荣走到龙根身边,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皱了皱眉:“龙根,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龙根摇了摇头,强忍着疼痛说:“没事,小伤,不碍事。”

夏荣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龙根:“先按住伤口,别让血流太多。一会儿我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龙根接过纸巾,按住伤口,心里暖暖的。他抬头看着夏荣,发现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却那么勇敢、那么冷静,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这时,村里的一些村民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围在古渡口周围,议论纷纷。

“这不是李老三吗?他怎么被警察抓了?”

“听说他是走私犯,还杀人了呢!”

“龙根这小子可以啊,竟然协助警察抓住了李老三!”

“以前真是看错他了,没想到他这么勇敢!”

听到村民们的称赞,龙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以前总是被村民们嘲笑好吃懒做、窝囊废,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小芳也挤在人群里,看到龙根肩膀上的伤口,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连忙冲了过来,拉住龙根的手,焦急地说:“龙根哥,你怎么样?疼不疼?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龙根看到小芳担心的样子,心里一阵感动,他笑着说:“小芳,俺没事,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小芳眼眶红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些草药,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对龙根说:“这是俺奶奶配的止血药,效果可好了,俺给你敷上。”

说完,她不顾龙根肩膀上的血迹,轻轻地将草药敷在伤口上,动作温柔而细心。龙根看着小芳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一股爱意在他心里悄悄萌发。

夏荣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转头对民警们说:“把嫌疑人押回派出所,严加审讯!”

“是!”民警们齐声答应,押着李老三和他的两个小弟,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村民们也渐渐散去了,临走时,都对龙根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他勇敢。龙根的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他知道,从今天起,村民们对他的看法改变了。

夏荣对龙根说:“龙根,今天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们也抓不到李老三。你立了大功,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颁发奖金和荣誉证书。”

龙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夏科长,这都是俺应该做的。能为村里做点事,能帮你们抓住罪犯,俺心里高兴。”

夏荣点了点头:“龙根,你变了很多。以前你好吃懒做,现在变得勇敢、有担当了。我相信,只要你踏实肯干,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龙根重重地点了点头:“夏科长,俺知道了。以后俺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偷懒了,俺要凭着自己的双手,赚钱娶媳妇,过上好日子!”

小芳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偷偷地看了龙根一眼。

夏荣看着他们俩,心里明白了几分,她笑着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吧。”

龙根点了点头,和小芳一起,跟着夏荣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古渡口上,江面泛着金色的波光。经幡在风中飘动,铜铃声清脆悦耳。古渡口的这场惊险抓捕,终于落下了帷幕。而龙根的人生,也因为这场抓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摆脱了“窝囊废”的标签,赢得了村民们的尊重,还收获了小芳的芳心,更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在医院里,医生给龙根处理了伤口,包扎好了纱布。夏荣给龙根留下了一些医药费和营养品,对他说:“龙根,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李老三虽然被抓了,但他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走私团伙,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

龙根连忙说道:“夏科长,你放心,只要能帮上忙,俺随叫随到!”

夏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小芳一直陪在龙根身边,照顾着他,给她端水、喂药,眼神里满是关心和爱意。

龙根看着小芳,心里充满了感激,他鼓起勇气,对小芳说:“小芳,谢谢你。要不是你,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小芳脸颊微红,低下头,小声说:“龙根哥,你别客气,俺只是做了俺该做的。你今天真勇敢,俺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龙根笑了笑:“小芳,以前是俺不好,好吃懒做,让你笑话了。以后俺一定好好干活,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小芳抬起头,看着龙根真诚的眼神,眼里闪烁着泪光,她点了点头:“龙根哥,俺相信你。”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里充满了默契和爱意。古渡口的这场惊险抓捕,不仅让龙根实现了逆袭,也让他收获了珍贵的爱情。

夜色渐浓,漾濞江的水静静地流淌着,古渡口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龙根知道,这宁静的背后,是无数人的守护和付出。而他,也将成为这守护者中的一员,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和祥和。

李老三被押回派出所后,夏荣立刻组织民警对他进行审讯。李老三起初还顽抗到底,不肯认罪,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原来,李老三出狱后,不思悔改,重操旧业,继续从事走私活动。他利用漾濞江复杂的水域,将山里的玉石和木材偷偷运出去,卖给外地的老板,赚取巨额利润。林晚秋来考察生态旅游项目时,意外发现了他的走私秘密,想要举报他。李老三为了杀人灭口,便联合村长老,用迷魂药迷晕了林晚秋,然后将她绑上巨石,沉尸回水湾,还故意用彝族古老的“锁魂结”,制造“江神索命”的假象,想要迷惑众人。

村长老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但他默许了李老三的走私活动,还从中分得了不少好处。林晚秋发现走私秘密后,他也曾试图用钱封口,但林晚秋不肯,他便只好任由李老三杀人灭口。

审讯结束后,夏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案件还没有完全结束,李老三背后的走私团伙还没有全部落网,但至少抓住了关键人物,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她想起了龙根,那个曾经好吃懒做的光棍,在这次抓捕行动中,表现得异常勇敢和机智。她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有龙根的帮助,否则想要抓住李老三,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同时,她也为龙根感到高兴。龙根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了“窝囊废”的标签,赢得了村民们的尊重,还收获了爱情。她相信,龙根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窗外,月光皎洁,洒在顺濞镇的每一个角落。夏荣知道,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着她,但她有信心,一定能将走私团伙一网打尽,还漾濞江一片清澈,还村民们一个安宁的生活。而龙根,也将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继续成长,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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