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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张无忌辞别那几名小门派弟子后,心中对那“幽冥教”与“玄铁令”存了份警惕,但一时也无头绪,便依旧信步游历,体察风土人情。他谨记太师父教诲,多看多想,一路行来,愈发觉得这被铁律束缚的江湖,表面平静下藏着诸多暗涌。巡查司威严日重,底层弟子难免跋扈,而一些如幽冥教般的势力则在阴影中滋生,寻常百姓与弱小门派的日子,并未因“秩序”而变得更好。

这一日,他行至昆仑山脉地界。但见群山巍峨,雪峰连绵,气候与中原大不相同。按照太师父给予的粗略地图,此处已接近明教总坛光明顶所在。明教自当年阳顶天教主失踪后,内部纷争不断,声势大不如前,但在“紫衫龙王”黛绮丝、“白眉鹰王”殷天正等法王护持下,依旧固守光明顶,是如今江湖中少数几个未曾向武当“巡查司”完全低头的大派之一。

张无忌对明教并无恶感,反而想起母亲殷素素出身天鹰教(虽已并入明教),算起来与那“白眉鹰王”殷天正还有些香火情分。他心中好奇,便朝着光明顶方向行去,想远远看看这被称为“魔教”的总坛是何光景。

行至一处荒凉的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岩壁,风过处,带着呜咽之声。突然,他耳尖微动,听到前方传来兵刃激烈碰撞之声,夹杂着怒喝与惨叫。

又遇争斗?张无忌眉头微皱,身形加快,掠过几个弯道,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谷中一片混乱,数十名身着各色服饰的江湖客,正围攻一名青年。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穿一袭白衣,此刻已染上不少血污与尘土,但身形依旧挺拔。他手持一柄寻常钢刀,刀法却极为精妙狠辣,招式奇诡,角度刁钻,每每于不可能处发出致命一击,已有十余人伤在他刀下,躺在地上呻吟。

但围攻者人数众多,其中不乏好手,那青年显然也已到了强弩之末,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呼吸粗重,步伐略显凌乱。

“杨逍!你这淫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名手持判官笔的老者厉声喝道,笔走龙蛇,点向那青年周身大穴。

杨逍?张无忌心中一动,他曾听父母提及过明教光明左使杨逍的名号,据说此人武功高强,行事亦正亦邪,风流倜傥,却不想在此被围杀。

那被称为杨逍的青年冷笑一声,钢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判官笔,反削老者手腕,逼得对方后退,口中却朗声道:“我杨逍行事,何须向你们这些伪君子解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战便战,啰嗦什么!”

他虽处劣势,言辞却依旧锋利,神态从容,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

张无忌观察片刻,见那些围攻者出手狠毒,招招欲取人性命,而杨逍虽刀法狠辣,却多是自卫反击,心中天平已微微倾斜。他生性仁厚,最见不得以多欺少。

就在这时,一名使链子枪的汉子悄无声息地绕到杨逍身后,枪出如毒蛇,直刺其后心!杨逍正全力应对前方三名高手的合击,竟似未能察觉!

“小心背后!” 张无忌脱口而出,同时身形已动,如同离弦之箭射入战圈,右手伸出两指,疾点那链子枪的枪身。

“叮!”

一声轻响,那精钢打造的链子枪竟被张无忌两根手指点得偏向一旁,擦着杨逍的肋下而过。

杨逍惊出一身冷汗,回身一刀逼退那使链子枪的汉子,这才得空看向出手相助之人,见是一个面容俊朗、眼神清澈的少年,不由得一愣。

那些围攻者见又有人插手,而且身手似乎极高,顿时一阵骚动。

“小子!你是何人?敢管我们昆仑派、华山派、丐帮的闲事!” 那使判官笔的老者怒视张无忌。

张无忌抱拳道:“在下无名小卒,路经此地。见诸位以多欺少,未免有失江湖道义。何不就此罢手?”

“罢手?哼!这杨逍玷污我师妹清白,此仇不共戴天!” 一名华山派弟子红着眼睛吼道。

杨逍闻言,冷哼一声,却不辩解,只是握紧了手中钢刀,眼神冰冷。

张无忌心中疑惑,看杨逍神态,似乎另有隐情,但此刻并非追问之时。他沉声道:“纵然有仇怨,也当光明正大了结。如此围攻,非英雄所为。”

“跟他废什么话!看这小子身手,定是魔教妖人一伙!一并杀了!” 有人鼓噪道。

顿时,又有七八人挥动兵刃向张无忌攻来。

张无忌叹了口气,知道言语无用。他不再留手,身形展动,将太师父所传的武当身法施展开来,在人群中穿梭自如。他或出掌,或弹指,或拂袖,并不取人性命,只是将攻来的兵刃击落,或将人点倒震退。九阳神功内力生生不息,力道拿捏妙到毫巅,往往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便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只见他身影过处,围攻者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兵刃落地之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功夫,那数十名江湖客,还能站着的已不足十人,个个面露惊恐,如同见了鬼神。

那判官笔老者脸色惨白,指着张无忌,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杨逍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惊不已。他自负武功高强,见识广博,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年轻,武功却高到如此匪夷所思境地的人物!这少年内力之深,招式之妙,简直闻所未闻!

张无忌停下手,气息均匀,仿佛刚才只是热身一般。他看向那剩余几人,淡淡道:“还要再打吗?”

那几人互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发一声喊,扶起地上受伤的同伴,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山谷,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山谷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杨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将钢刀归鞘,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张无忌郑重一揖:“在下明教杨逍,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若非少侠出手,杨某今日恐怕要栽在这些宵小手中了。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张无忌连忙还礼:“杨左使不必多礼,在下张无忌。”

“张无忌?” 杨逍沉吟片刻,并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年轻高手,但他心思玲珑,也不多问,只是笑道:“张兄弟武功通神,杨某佩服!救命之恩,不敢言谢,若张兄弟不嫌弃,请随杨某上山,容杨某略尽地主之谊,聊表谢意。”

张无忌正想多了解明教情况,便点头答应:“那就叨扰杨左使了。”

两人结伴而行,向光明顶走去。路上,杨逍简单说了被围缘由,原来是他与峨眉派女弟子纪晓芙互生情愫,却引来纪晓芙原有婚约的殷梨亭(武当六侠)以及一些借此生事的门派不满,方才那些人便是借此由头前来寻仇。

张无忌听罢,心中唏嘘,情之一字,果然最难理清。他见杨逍谈及纪晓芙时,眼神中流露出的真挚情感,不似作伪,对其观感又好了几分。

杨逍也对张无忌的武功、人品极为欣赏,尤其听闻他竟与殷天正有亲缘关系,更是觉得亲近。两人越聊越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行至半山一处平台,可遥望光明顶雄伟轮廓。杨逍停下脚步,看着张无忌,忽然正色道:“张兄弟,你于我不仅有救命之恩,更与我意气相投。杨某孑然一身,少有看得上眼之人,今日与兄弟一见如故,若兄弟不弃,杨某愿与兄弟义结金兰,从此祸福与共,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张无忌一愣,见杨逍目光诚挚,想起他虽被称作“魔头”,却性情率真,武功高强,也是豪杰人物。自己初入江湖,能得此兄长,亦是幸事。他心中热血上涌,朗声道:“承蒙杨大哥不弃,无忌愿与大哥结为异姓兄弟!”

杨逍大喜:“好!”

当下两人便在这光明顶下的山崖平台,撮土为香,对着苍天厚土,八拜为交。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杨逍(张无忌)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弃!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礼毕,两人相视大笑,只觉心中畅快无比。

“二弟!”

“大哥!”

杨逍拉着张无忌的手:“走,随大哥上光明顶!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明教气象!也让殷鹰王见见他这位了不起的外孙!”

张无忌心中也充满暖意,这险恶江湖,能得一知己兄长,实乃快事。他随着杨逍,大步向那巍峨的光明顶走去,却不知此番结拜,将把他更深地卷入明教与整个武林的巨大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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