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内心不净,何以修行?何以长生?人人本具长生之根,若心田荒芜,又如何培育长生?”
她再度望向皇帝闭关的离宫:“所谓海外三仙山——蓬莱、方丈、瀛洲,在我看来不过是人体的三大丹田。
向外追寻,又如何能得?”
与此同时,演界珠内的嬴政,终于睁开了双眼。
“都天神煞确实惊人,可惜那十二祖巫早在远古便已陨落,不然将来还能与他们一较高下。”
此番收获极大,虽未挖掘出人仙之秘,但都天神煞的凝练之法恰如雪中送炭。
如今大秦初定天下,要等局势彻底平稳尚不知需多少杀伐,再加上即将实施的剿灭匈奴之计,这过程难免要牺牲数十万人。
正是凝练都天的绝佳时机。
待收缴六国兵器铸成十二金人,或可尝试重现昔日纵横洪荒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即便仅有一成威力,也绝不可小觑。
此外,还有关于洪荒诸界的讯息,以及一门令他心惊的箭诀。
九箭落日真诀,修至巅峰乃是凡人射仙、仙人诛道君的神技。
但要练到那几乎不可能的九箭射日之境,简直比让一头猪修成仙还要难上十倍百倍。
嬴政不知比仙人更高深的“道君”
是何等存在,但他很清楚仙人的境界——他自己便已半只脚踏入仙门。
从后羿残魂中,他大致知晓了诸天万界的仙人体系。
天地人神鬼,五仙并无高下之分,只是种类各异。
例如天仙感悟天道,地仙驻世千年,神仙享人间香火凝聚神位,鬼仙一念化世界,无形无相。
而他人仙之身,正是五仙中战力最强的一类。
“血肉衍生,千变万化……要将体内每一尊身神激活凝练,实在不易。”
嬴政轻叹一声。
除了这些收获,还有关于洪荒界的消息——那是最初亦是至强的世界,强者林立,华夏神话中诸多神灵的原型皆可在此寻得。
比如后羿曾听闻的三清四御、西天佛陀。
“强者如云。”
他心潮澎湃,变强之念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且他并非只求自身强大,更希望整个大秦一同强盛。
人人如龙!皆得超脱!
弃懦弱,舍空虚!
若大秦人人成仙,岂不成了第二座天庭?
那时的大秦,或该换一个名字——
仙秦!
…………
嬴政心情颇佳,当少司命悄无声息地进来为他梳发时,心情更是愉悦。
“小衣,让我抱抱。”
紫发少女无声地瞪了他一眼,却并未抗拒,任他轻轻抱了起来。
“你呀,有点太轻了。”
嬴政轻抚少女面颊,又在她静默的眉间落下一吻。
少司命阖上眼,一缕幽微神念潜入他的识海,将这数月经历毫无保留地以神传之术呈现。
帝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在脑海中梳理着方才所得讯息,目光停留在丞相李斯的奏言:“三代之争不足为训,儒生厚古薄今,以虚言乱实政。
若纵其妄言,则君威坠于朝堂,朋党结于草野……”
朝堂之上的帝王细细品味着这段话,唇角却漾起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恍若仍在回味先前的温存:“有人曾言‘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言正是要顺应时势,不可拘泥陈规。
屠睢将军以为如何?”
躬身侍立的南征大将屠睢谨慎回应:“臣乃粗人,见识浅薄。”
“既知浅薄,便当勤学,莫总以武夫自诩。”
嬴政略加训诫后话锋一转:“百越战事如何?”
“越人十不存一,赵佗正在安置六国流民。
此战所获颇丰。”
屠睢小心开启脚边青铜长匣,霎时间血腥戾气充盈殿宇。
嬴政信手取出那面煞气缭旋的旌旗,腕底轻振,旗面上狰狞魔神竟已凝若实质。
都天神煞大阵在连番征伐中日益精进,十二面玄旗渐染墨色,其上魔神形象愈发清晰可怖。
便是蒙恬这等宿将亦不愿久视,唯恐心神受创。
军中虽对陛下炼制此旗的用意多有揣测,却无人敢当面询及——朝堂之上的天子威仪宛若实质。
众将私下欲寻时机奏问,奈何陛下行踪飘忽,偶在宫闱与妃嫔相伴时,更无人敢惊扰。
时至冬至,宫人捧着八宝粥往来各殿之际,深宫沉寂两月有余的离宫忽然漾开无形涟漪。
正教导高月公主熬制红豆粥的月神蓦然仰首,咸阳城中所有感知敏锐之人不约而同望向离宫方向——但见浓云疾走,云涡间迸发的能量激流在九天之上奔涌,竟化出海啸飓风之势。
嬴政端坐离宫之巅,十指随识海中浮现的符箓结印,唇间流淌着古老咒言。
倏忽间竟觉己身与天地浑融一体。
这与道门追求的天人合一殊异,此刻感受到的乃是天地能量尽归驱策的独尊之境。
霸绝寰宇,天地俯首!
所有的符箓与咒语,都如实质般泛着隐隐金光,符文仿佛与上古金文一脉相承,每一个都似蕴含宇宙无极、天地无穷的奥秘。
云层翻涌,漩涡骤裂,雷电交加,一道水桶般粗的雷光随他手指一动轰然劈落,在城南渭水中激起百丈巨浪。
“直接驾驭法则……上古巫族便是如此存在么?”
嬴政深吸一口气,将气息维持在圆满之境。
他心中清明,从后羿残魂中所学的上古巫术,并非后世所传的巫蛊降头,也非蜀山流传的旁门左道,而是以己身为媒介,以符咒为手段,直接调用天地之力,天人合一,追溯万物本源,实在高明。
“可惜,这终究不是我的道。”
嬴政的道非常清晰——以诸天小世界为资粮,不断提升自身命格,推动大秦发展壮大,未来与天庭等势力一争高下,成就仙秦。
帝御诸天,方是他的根本大道。
其余皆是旁枝,不足为根基。
少年回首望向西南,那里是终年云雾缭绕的蜀山。
嬴政冷笑。
正因为蜀山,扫灭匈奴的大计一再延误。
如今大秦已横扫天下,莫非王土,那位所谓的大宗师或天人,还想偏安蜀山?以嬴政的帝王心性,岂能容他?
他轻身跃下宫檐,忽闻一声少女惊呼,转头望去,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正眨动浓密长睫望来,琥珀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与初见时不同。
那时的她身着露肩旗袍式裙装,肩缀赤金交织纹样,黑灰腰封,大红裙摆,艳丽夺目。
而今却是一身少女装扮,乳白色绕颈吊带,胸前佩一银环,墨蓝腰封,桃红束腰。
这是王族女子的衣饰。
“赤练?”
嬴政看着这曾属流沙的杀手,从前国的公主,不由微觉好笑:“为何穿成这样?”
桃红纱衣在身后翩飞,衣摆绣着红莲暗纹。
她低首轻声:“陛下,臣妾名为红莲,并非赤练。”
她是真的放下了。
自卫庄将她献予皇帝那一夜起,她便不再执着。
即便眼前男子曾令她国破家亡,也已不再重要。
既已与流沙一刀两断,“赤练”
之名,也就不再属于她。
“国公主,红莲?”
嬴政轻念这尘封史册的名字,见她仍是一脸心如止水,忽然开口:“方才……你是在担心朕?”
红莲神色微动,随即复归平静。
嬴政明白,这女子已离不开他。
对她这样的女子而言,生命里第一个男人,总是最特别的。
兰池宫。
引渭水开凿兰池,池畔筑此宫殿。
时值冬至,池面已凝起一层薄冰,寒意微浮,殿内却暖意融融。
红莲公主翩然起舞,广袖舒卷,衣袂飞扬。
她与素衣而舞的丽妃不同,因习武之故,腰肢柔软,可做出许多丽妃难及的姿态。
帝王独坐席间,静静饮酒观赏,指节轻叩案沿,哒哒声节奏分明,权作伴乐。
偌大殿中,仅此一男一女。
随意起舞之间,她墨发如云,容颜娇艳,似其名一般炽烈——那是对生命的礼赞与热望。
偶有轻笑,她朝独饮的男子眨了眨眼。
凤眸流转,媚意横生,娇俏中透出几分慵懒。
嬴政淡淡一笑。
他未在意她齿间的动作,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此毒每十二时辰需服解药,否则将死状凄惨。
一旦运功,便如万千齿锋啮肉蚀骨……”
“还会撕扯经脉,令人如陷冰窟般战栗,又如坠火炉般灼热难耐。”
嬴政抿了抿唇:“你说的这些,朕一点感觉也无。
你莫非给朕的是假酒?”
怀中传来女子慵懒而含恨的嗓音:“更可怕的是,此毒会在体内蔓延不休,蚕食骨肉,直至生机耗尽。”
皇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所谓毒酒,与平日所饮并无二致:“随你高兴罢。”
他的手指在她浓密墨发间轻绕,揽着她妖娆的身躯,任她咬到力竭,才以指托起她的下颌,注视那比少女更娇嫩的唇:“莲儿,你真地 ** 了么?”
“您猜?”
她仰起妩媚的脸,笑意隐约,恰如十年前遥望韩宫陷落时那般——心碎得令人怜惜。
嬴政在她绘有三瓣莲花的眉心轻轻一吻:“卫庄死了……”
红莲公主所倾慕的,是那种 ** 风云、纵横四海、意志如钢铁般坚韧的男子。
她曾以为卫庄是,后来才知他并非如此。
而眼前这位天下无敌的帝王,是否是她心中的那样一个人?
红莲不知,亦不愿知。
当嬴政说出卫庄死讯时,红莲在他眼中只捕捉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怅然。
“他死在蜀山。
白凤侥幸生还,但武功尽废。”
红莲眼尾微挑:“何人下手?”
嬴政执壶斟酒:“朕亦不知真凶。
据白凤所言,乃是困于阵法。”
“阵法?”
“单凭阵法便能困杀卫庄这等剑道宗师,可见蜀山藏着朕未曾察觉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