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雪转身，面对那片还在燃烧的废墟。
热浪扑面，作战服被烤的发烫。
队员们面面相觑，都没有动。
放弃追杀凶手，去火场里挖东西？
这命令太过奇怪。
“队长？”一名队员开口，声音里带着困惑。
秦知雪没有解释。
她的视线扫过每个队员的脸。
“执行命令。”
她的声音不大，但分量很重。
队员们不再说话，开始准备。
防火隔热罩，呼吸面罩，还有挖掘工具。
他们顶着高温，小心翼翼的踏入那片扭曲的废墟。
脚下是烧红的钢板，发出吱呀声。
头顶的横梁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砸落。
零号基地，指挥室。
巨幕上，秦知雪小队的视角在晃动。
热成像画面里，七个绿色的轮廓在红色的高温区域移动。
周屿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调出了那片区域的结构分析图。
【真实之眼】的扫描在持续。
他能看到每一根钢梁的内部应力变化，能看到哪一块水泥板会崩塌。
“左移一步。”
他对着单线频道开口。
火场中，正要踩上一块焦黑石板的秦知雪，下意识向左侧跨了一步。
她刚站稳。
轰隆。
她原先准备落脚的石板，连带下面的废料，整个塌了下去，掉进火窟。
秦知雪背心渗出冷汗。
“跟着我的指令走。”
周屿的声音很平淡。
接下来的几分钟。
“前方横梁三秒后断裂，后退两米。”
“右侧墙体有倾倒风险，靠左前进。”
“停下。”
秦知雪和队员们，在这片危险的废墟里穿行。
每一次指令，都避开了一次危险。
他们抵达了坐标点。
这里是爆炸的核心。
钢筋混凝土块堆叠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缝隙里，还在向外冒着火苗。
“就是这里。”
秦知雪说道。
“开始清理。”
队员们立刻动手。
他们用液压钳剪断粗大的钢筋，用撬棍挪开沉重的水泥块。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汗水很快湿透了他们的作战服，油彩和灰尘在脸上混合。
“队长，下面有东西！”
一名队员喊道。
众人围了过去。
在一块被掀开的预制板下，露出了一片奇异的银白色。
那颜色，在这片焦黑与火红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队员们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们清理出了一片空间。
然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那是一个人。
一个少女。
她蜷缩在几根断裂钢梁撑起的狭小空间里。
她身上是灰尘和血污，但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昏暗中也泛着光。
她的面容很精致，闭着眼睛，长睫毛上沾着灰。
皮肤苍白，没有被火焰灼烧的痕迹。
在这片废墟的中心，她完好无损，显得格格不入。
秦知雪也愣住了。
她想过很多可能。
重要的情报箱，或者某种武器。
但没想过，会是一个活人。
一个看起来很脆弱的少女。
“检查生命体征。”
秦知雪第一个反应过来，下达指令。
医疗兵立刻上前，蹲下身，伸出手准备探查少女的颈动脉。
他的手指，戴着医用手套。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少女皮肤时。
嗡！
一股无形的斥力从少女身上爆发。
医疗兵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飞出去，撞在几米外的废墟上。
“警戒！”
所有队员举起枪，枪口对准昏迷的少女。
“队长，情况不对。”一名队员声音发紧，“这东西太奇怪了。建议当场清除。”
秦知雪的指尖有些发凉。
她举起手，示意队员们不要妄动。
然后，她再次接通了那条单线频道。
“周屿。”
她的声音很低，克制着情绪，“你让我们挖出来的，是个人。”
她停顿了一下，攥紧通讯器。
“一个能弹开我队员的人。我的医疗兵躺在废墟里，肋骨可能断了三根。”
频道里很安静。
秦知雪咬了咬牙，继续说：“我的队员建议就地格杀。这个建议有道理。”
“你要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否则……”
“否则什么？”
周屿的声音传来，很平静。
秦知雪说：“否则我会按照标准程序处理。未知威胁，现场清除。这写在守则里，你比我清楚。”
“你在威胁我？”
“我在陈述事实。”秦知雪的声音变冷。
频道里又是安静。
秦知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在赌，赌周屿会给一个答案。
“你想听什么？”周屿开口，语气平淡，“想听她是什么？还是想听她为什么比五个幽灵重要？”
“都要。”秦知雪毫不退让，“我的队员在等我的命令。你有三十秒。”
“她比你想象的重要。”
“这不是答案。”秦知雪打断了他，“这是废话。”
周屿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她是我的战利品。”
秦知雪愣住了。
战利品？
她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是我的战利品。”周屿重复一遍，语气没有波动。
“战利品？”秦知雪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在说什么？她是个活人！”
“我知道。”
“那你还……”秦知雪咬紧牙关，“周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把一个活人当成战利品？”
“秦队长。”周屿的声音很平静，“我没时间跟你讨论伦理问题。你只需要回答，能不能把她带回来。”
“如果我说不能呢？”
秦知雪的声音拔高。
“那我会亲自去接她。”
周屿的回答，让秦知雪愣住了。
亲自去接？
他从不离开零号基地。
他不参与一线行动。
现在，他说他会亲自来。
为了这个少女。
秦知雪握着通讯器的手收紧了。
“你疯了。”她的声音很低，“你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要放弃你的原则？”
“我没有原则。”周屿的声音里有了一点波动，“我只有目标。”
“目标？”秦知雪冷笑，“你的目标就是这个随时可能杀人的怪物？”
“她不是怪物。”周屿的语气变硬。
“她是我看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秦知雪闭上眼睛。
她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那声把他们拉回来的喊声。
那些精准的指令。
那些被证实的情报。
还有现在这个无法理解的决定。
她睁开眼。
“如果她醒来后杀人呢？”秦知雪问道，“如果她失控呢？”
“不会。”
“你怎么确定？”
“因为她是我的。”
周屿的声音很确定。
秦知雪沉默了。
她看着昏迷的少女，看着她苍白的脸，还有那头银白色的长发。
然后，她看向身边的队员们。
枪口还对准着少女。
他们在等命令。
秦知雪开口。
“收队。”
她对所有队员下令，声音嘶哑，“把她带走。”
“队长？”
几名队员出声，语气里是不解。
“这是命令。”秦知雪没有看他们，“用非接触式生物担架。全程最高警戒等级，把她运回车上。”
队员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他们取来一个可折叠的金属框架，小心的从下方将少女托起，全程没有和她发生物理接触。
少女被固定在担架上，依旧昏迷。
队伍开始撤离。
秦知雪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深坑，和坑里那个完好无损的狭小空间。
她切换回单线频道。
“周屿。”
她的声音很低，透着疲惫，“你最好是对的。”
“我知道。”
“如果她出了任何问题……”
“不会。”周屿打断了她，“我保证。”
秦知雪没有再说话。
她关闭了通讯，跟上了队伍。
夜风吹过，带走了火场的热浪。
她却感觉有些冷。
她忽然明白。
也许，那里是为了保护外面的一切，不被她伤害。
现在，她要把这个危险带回基地。
带到周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