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熹棠越过她就往病床走,“心意领了,我不吃外面买的。”
“这不是外面买的,这是政汜哥吩咐后厨做的。”
宗茜茜拿起那一盒桂花糖栗粉糕来到她床畔,抬手执拗的要她接下。
“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苏熹棠坐在床头,静静看着,就不接。
“抱歉,我刚动了手术,醒来没多久,忌口。”
“你……动手术了?”
宗茜茜一愣,随后话音急切,“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苏熹棠曲起腿,侧身,盯着她那双刻意显露天真的眼。
缓缓开口:“先天性心脏病。”
“啪!”
一整盒桂花糖栗粉糕侧翻掉在床上,散落出来。
“那你会死吗?”
宗茜茜红着眼眶,嗓音哽咽,肩膀轻颤,看起来惹人怜爱。
“正常不会死,但若是有人算计的话,十条命也不够活的。”
苏熹棠拿起一枚糕点,双手食指年轻轻剥开,露出里面的花生碎。
她花生过敏。
宗茜茜爱吃花生。
她捻起一小块,正准备放嘴里。
“啪!”
一只修净白修长的手猝不及防的拍掉了她手里的桂花糖栗粉糕。
男人气息急促,眼眸猩红,声线厉色:“你吃了多少?”
苏熹棠身体后仰,双腿曲起,手慵懒的搭在膝盖上。淡淡道:“刚想吃,就被你打掉了。”
闻言,宗政汜看向床畔散落的糕点,数了数,一盒十二个。
十一个完整,还有一个被掰开,里面的花生碎清楚可见。
他阴翳的视线落回她身上。
抬手捏住她下巴的同时,拇指按在她软唇上,用力的拭去残留在上面的花生碎。
“苏熹棠,你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他要她好好活着。
“你妹妹的一番心意,总不能辜负了吧?”
苏熹棠抬手扯下他捏着自己的手,余光扫过正死死盯着她的宗茜茜。
似笑非笑道:“不知者无罪。别害怕,我不会死的。”
哪怕是年幼时被心脏病折磨,她也没想过死。
大仇未报,她更不允许自己死。
宗茜茜捂着胸口,抽泣起来,“嫂嫂,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没有心脏病,你不会死的……”
“呃——”
情绪波动下,她面色煞白,出现心悸症状。
“茜茜!”
宗政汜冲过去,一把将近·乎昏厥的宗茜茜抱起,冲出病房,“医生,快叫医生!”
苏熹棠看着空无人烟的门口,略感无趣,“啧!俩脑残货,一天天,没完没了。”
回头,视线落在床畔的那一盒糕点上。
重新拿起一块,沿着外侧掰了一小块,内里没花生碎。
拿到鼻尖闻了闻,确认没有后才放嘴里尝了尝。
“呸!”
抽了纸巾,狂吐口水在上面,“难吃。”
“美食城的摊贩做的都比宗家后厨好吃多了!”
再看散落在床畔的糕点,嘀咕:“西埔市最有名的桂花糖栗粉糕,一个土生土长的阔少,居然尝不出劣质口感?”
传闻,宗家孙少爷不受老爷子待见,更不受生母宗夫人喜爱。
她之前一直觉得假。
现在看,兴许是真的。
……
第二天.
敏婶提着煲好的汤早早的来了医院。
“好香啊!”
苏熹棠洗漱完出来,满屋子鸡汤香味,勾的她馋虫肆动。
敏婶盛了一小碗搁在她面前,“小心烫。”
苏熹棠一口下去,空空的肚子暖和不少。
寡淡了许久的舌尖味蕾也好似一瞬间满血复活般。
“还是敏婶的厨艺好,直接降维打击那些吊脚的什么星级大厨。”
“苏小姐爱吃的话,我就在乡下多养一些鸡鸭,等您什么时候想吃了,我随时给您送过来。”
“好啊。”
苏熹棠心里清楚,出院后,她大概率就吃不到敏婶煲的汤了。
敏婶将剃了骨头的鸡肉搁在她碗里,“剔的可能不干净,小心着吃,别让骨头再卡着牙齿跟喉咙。
“我不是小时候了,不会再卡着的。”
这种久违的亲情感,让苏熹棠心里难免起贪恋,想要将人留下。
但很快就又被理智占据上风。
不可以!
“吃不下了。”
一个小时后,她摸着鼓鼓的肚子,拒绝了敏婶的投喂。
“这才吃多少啊。”
敏婶看了眼桌上为数不多的骨头,再看着她都不及她一只胳膊粗的腿,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你以前啊,起码还能吃个三分之一呢!”
“那会儿长身体嘛,现在都长好了。”
苏熹棠起身,鼓着肚子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促消化。
敏婶收拾着餐桌,将剩下的放回保温壶。
“苏小姐,您要不要去楼下转转?”
“好啊。”
手术大部分时间都在病床上待着,她都要躺废了。
穿上外套,敏婶推来轮椅。
宗一大医院,配备了古典式园林。
时下四月。
恰似温婉画师,巧用缤纷色彩,勾勒出勃勃生机的画卷。
阳光温暖,微风徐徐,池塘水面波光粼粼。
苏熹棠接过敏婶递来的鱼食,弯腰撒入池塘。
“少夫人。”
一道沧桑的声音从竹林传出。
苏熹棠跟敏婶对视一眼,对着那头问:“谁在那?”
“少夫人,我是常管家。”
常保军。
宗老爷子的贴身管家。
声音很像他,但那人就一直躲在竹林后面。
“敏婶,你推我过去看看。”
“苏小姐,万一是坏人呢?”
也有道理。
男女力量悬殊,这个角落又僻静。
“这边只有我跟保姆,你出来说话吧。”
“不是我不出来,实在是……我怕吓到您。”
吓到她,难不成被毁容了?
“你是经历了什么吗?”
“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有点严重,所以……”
“只是摔了一跤,又不是被泼硫酸,有什么好吓人的。你不出来我就当你是仿冒的,先走了。”
敏婶当即推着她就要原路折返。
“少夫人!”
身后,沧桑的声音越来越近。
苏熹棠扭头看去,对方戴着口罩跟墨镜。
下一秒,他缓缓摘下墨镜。
“你的眼睛……”
已有六旬的男人,满头白发,右眼裹着纱布,左眼上方甚至能看到淤痕。
“前些天外出,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狠了就……”常管家慢声解释。
敏婶在旁提醒:“苏小姐,前天跟大前天下了雨。”
雨天路滑,一大把年纪,不经摔。
“所以您来这里是复查?”苏熹棠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