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警察局内，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在忙里忙外，只有刑朝野在办公室，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祭奠结束时他们本想将照片移到殡仪馆，毕竟尸体经过救治后已经被送过去了。
但刑朝野一言不发地夺过了那张照片，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江局，这……”
小年轻询问着江局的意见，表情犹豫。
“随他吧。”江局表情平静，“他比我们谁都要难过。”
从来都是神采奕奕的季队，如今竟像是行尸走肉。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刑朝野眼眶通红地盯着墙壁，上面挂着桑简的照片。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桑简会出现在码头。
猛然间，他想起小年轻曾提过，楚家还安插了另外一位卧底，但身份只有江局清楚。
顾不得思考，刑朝野猛地站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全身已然麻木，但他不顾其他人惊异的眼神，踉跄着往江局办公室跑去。
“桑简她到底是什么人——”
刑朝野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喉咙早已嘶哑，开口时居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江局示意其他人给刑朝野端来一把椅子，随即关上门，并不宽敞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二人。
“三年前，我找上了桑简。”江局不疾不徐地开口，表情沉重，“她是最适合为我们搜集证据的人选……”
江局还告诉他，就在他关在办公室的24小时里，楚松柏一家三口都被审讯了。
楚若雪在看到警察时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包括她陷害桑简的事情。
听完解释，刑朝野的表情木然。
江局每说一句，他的心脏就疼痛一分。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爱着的，是桑简。
而保护楚若雪，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听信了那些谣言，看到了楚若雪演的一出出好戏。
为什么自己不相信她？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来伤害她呢？
刑朝野痛苦地捂着脸，眼眶却干涩不已。
那些眼泪，已经在办公室内流干、流尽了。
楚家一夜之间遭遇如此重大变故，没有人替桑简善后。
在刑朝野想去看桑简遗体时，被殡仪馆人员告知早已火化。
刑朝野捧着她喜欢的鲜花，怔怔地站在原地。
“季队……这是楚小姐的骨灰。”
小年轻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向他走来，刑朝野缓慢伸出双手接过，盒子意外地很轻。
原来那样追求自由，不想受人拘束的她，最后只能关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良久，刑朝野终于开口。
“……陪我去一个地方。”
车辆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周围逐渐荒凉，片刻后便到达了南城的海边。
刑朝野默默下车，抱着骨灰盒往海里走去。
临近夜晚，正是涨潮之时，海浪汹涌地打在礁石上，海水已经漫至刑朝野的腰间。
“桑简，你说过，你最喜欢海的。”
他低声呢喃，似乎要把所有秘密都说给桑简听。
“对不起，顾家那次宴会是我误会了你，你们隔得那样远，怎么会是你推的她呢？”
“对不起，楚若雪的生日宴会，是我不对，你明明那样无助，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你，我是你的保镖，我应该无条件站在你这边说相信你……”
“对不起，绑你的人是季家的，但不是我的命令，我早该向你解释，然后由你处罚他们……”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句对不起在狂风恶浪中显得脆弱无比。
在海浪吞没他最后一声道歉后，他坚定地将骨灰全数洒在了大海里。
“……桑简，愿你来世顺遂，再也……”他顿了顿，望向前方，“……再也不要遇到像我这样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