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遵旨!”
随着皇帝的御驾缓缓离去,景仁宫外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才稍稍散去。
沈玉楼转身,目光扫过身后那群劫后余生的太监、宫女和御医。
一行人怀着死里逃生的复杂心绪,在清冷的月光下,浩浩荡荡地向皇嗣所走去。
此刻,沈玉楼走在最前面,一袭青衫在夜风中微拂。
他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草民,而是皇帝亲封、掌管乳母司,并特许彻查皇子中毒案的“沈大人”。
再一次踏入皇嗣所的门槛,庭院内的气氛已截然不同。
二十五所原本为首的大太监戴强,进门之后竟是毫不犹豫的“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石板。
“沈大人救命之恩,奴才戴强,没齿难忘!”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由衷的敬畏。
他身后,一众宫女侍从也如潮水般跪下,齐声道:“谢沈大人救命之恩!”
沈玉楼并未立刻去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惊魂未定的脸庞。
“诸位不必谢我,在这深宫之中,我亦是为求自保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皇上的旨意,想必你们都听清楚了。咱们的命,只是暂时保住了。一个月之内,若破不了此案,你我,依旧是刀下亡魂。”
人群中,一位面容姣好、身段窈窕的宫女抬起头,眼中尚存一丝侥幸:“沈大人,那……那咱们把案子破了,不就好了吗?”
沈玉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
“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背后之人,岂能普通?若无确凿铁证,谁敢下结论?
若真被我们找到了证据,你们猜……那真凶,会不会对我们动手?”
此言一出,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们如今不是在查案,而是在与一个隐藏在暗处、手眼通天的凶徒搏命!
万一凶手是某位正得圣宠的娘娘,要捏死他们这些奴才,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沈大人……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戴强的声音里已满是恐惧。
沈玉楼转身,反手将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与窥探。
他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我们这二十二个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不得有任何岗位调动。”
他走到桌案前,将笔墨纸砚铺开:“诸位,都识字吧?现在,每人写一封认罪书,就写,自己是毒害二十五皇子的真凶!”
“什么?!”众人闻言,如遭雷击,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戴强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沈大人,这……这是为何?!”
沈玉楼拿起一杆狼毫,眼神冷冽如冰:“从今天起,你们的命门,就得捏在我的手里。只要有一个人敢生出二心,背叛我们,我立刻就将他的认罪书呈上去。记住,是我把你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们这条命,就该由我掌控。”
他将毛笔轻轻一放,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同意的,写。不同意的,现在就走,我绝不阻拦。”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写下这份认罪书,就等于将自己的生死大权彻底交到了沈玉楼手上。
将来无论投靠谁,哪怕是皇后娘娘,只要沈玉楼拿出这份东西,谋害皇子的大罪,谁也担不起!
可若不写,现在走出这扇门,他们依旧是待罪之身,孤立无援,死路一条!
权衡之下,戴强像咬碎了牙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沈大人!奴才这条贱命,就交给您了!我写!”
“我也写!”方才说话的那位名叫桃红的漂亮宫女,也毅然拿起了毛笔,目光坚定地看着沈玉楼,“我桃红,绝不背叛沈大人!”
她想得很明白,横竖都是死,不如把赌注押在这个深不可测的沈大人身上。
能将中了鹤顶红的公主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这等神人,她生平未见!
有了两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纷纷不再犹豫,各自提笔,写下了那份足以致命的认罪书,签字画押后,一一交到沈玉楼手中。
沈玉楼将认罪书仔细收好,这才点了点头:“好了,今夜大家先去歇息。你们中,谁家中曾有长辈做过仵作?”
桃红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回大人,奴婢的爷爷曾是县衙仵作,奴婢跟着学过一些皮毛。”
“很好。”沈玉楼看向她,“今晚,你随我去验尸。其余人,退下吧。”
众人退去后,桃红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沈玉楼来到皇嗣所一间偏僻的空房。
二十五皇子的尸身已被移送至此,由禁军统领李辉亲自带人把守。
见到李辉,沈玉楼客气地拱了拱手:“方才殿前,多谢李大人出手相助。”
李辉那张素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回礼道:“沈大人客气了。说来惭愧,李某正好有一事,想请沈大人援手。”
沈玉楼心中微动:“李大人但说无妨。”
这禁军统领只听命于皇帝,若能与他结下善缘,在这宫中无疑多了一重保障。
李辉面露忧色:“犬子刚满十月,已腹泻七日,日渐消瘦,宫中太医也束手无策。恳请沈大人帮忙看看!”
沈玉楼略一思索,便道:“此事不难。大人可寻一口干净铁锅,取些许白面,不放油,慢火干炒,待面色转为金黄,便可取出。每日三次,以温水冲服。三日之内,必见奇效。”
“竟如此简单?”李辉又惊又喜,没想到困扰多日的顽疾,竟只需寻常白面即可。
他郑重地对沈玉楼行了一礼:“多谢沈大人指点迷津!”
沈玉楼与桃红走入房内。
桃红忍不住赞叹道:“沈大人,您好厉害!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您张口就有法子。”
沈玉楼淡淡一笑,烛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沉静:“旁的我不敢说,但关于孩童的疑难杂症,我确实略知一二。你将来若有了孩子,遇上麻烦,也可来寻我。”
桃红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低头小声道:“沈大人说笑了,奴婢只是个宫女,哪里来的孩子?”
沈玉楼看着她娇羞的模样,起了逗弄之心,轻笑道:“若是想要孩子,我倒是可以帮帮忙。”
桃红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张俏脸瞬间红得能滴出水来,跺脚嗔道:“沈大人,您好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