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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晏安竟然说他后悔了。
我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
总算是抬起眼,在七年后第一次正式地看向他。
他的脸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这么多年,时光竟好似在他身上按下了暂停键。
那出类拔萃的外貌并无改变。
却多了金钱与权势滋养出来的气度。
光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周身也散发出矜贵气质。
上天到底是优待他的。
只是此刻,一身高定西服的男人,站在别墅的雕花铁门外。
脸上又带着懊恼的神情。
竟让我莫名想到一个词,铁窗泪。
唇角无法控制地勾起浅淡弧度。
“玥玥。”
想不到程晏安却会错意。
以为我的微笑,是因为他那一句后悔了。
他原本紧张的身体仿佛放松了些许,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那你跟我走好吗?这些粗活不该是你做的。”
我回过神来,看向他时,恢复了客气而疏离的神情。
“我不会跟你走,也不要打扰我。”
他嘴角的笑意凝固。
“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轻易就翻篇。”
“好,既然你还要赌气,那我陪你。”
“开门吧,我进来帮你做。”
他脱下西装,随手挽在臂弯处。
又将衬衣袖口卷起,露出结实匀称的小臂。
分明是一幅玉树临风,赏心悦目的画面。
而他本人也诚意十足的样子。
可我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
多个免费劳动力没什么不好,但我不愿再让他踏足我的家。
就算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但他站在我面前。
我依然会想起,他曾经怎样不顾一切低价卖掉自己的公司,只为帮我将别墅买回来。
后来,又因为谢筱雅的一句话,就将别墅转到她名下。
最后,闹得一地狼藉时,为了她,毫不犹豫地将这里卖掉。
将我扫地出门。
要不是后来的际遇,此刻我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接连被我拒绝,程晏安眼底翻涌着无数情绪。
他忍不住又问:“玥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离开时你什么都没有,身体又那样糟糕,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找我……”
他的声音低下去,里面仿佛含着几分懊恼。
可他想多了。
我离开的时候,刚经历了一场不打麻药的流产。
又被告知自己的家被他卖掉。
还身无分文。
但我从未想过回头,也从未想过向他求饶。
我那时一心想的,是去死。
只要死了,就能见到爸妈,见到我的小狗。
也能见到那个素未谋面,只在我肚子里待了很短暂时间的孩子。
于是从医院离开后,我拖着还不断流血的身体,一步一步去了河边。
在那个寒风凛冽的深秋,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