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空地上，血腥味尚未散去，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凌尘挺直的脊背上。他望着李轩二人狼狈逃窜的方向，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眼中的冰冷杀意才缓缓收敛。
他转过身，看向依旧怔在原地的苏清月。
四目相对。
苏清月的美眸中，震惊、疑惑、欣喜、担忧…种种复杂情绪交织流转，最终化为一声带着颤音的轻唤：“凌尘哥哥…你…你的修为…”
她实在无法理解，短短数日不见，那个受尽欺凌、修为停滞三年的少年，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实力？那凌厉霸道的拳法，那鬼魅般的身法，那淬体四重巅峰的气息…这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凌尘看着少女眼中清晰的担忧和困惑，心中微暖，却也无法如实相告。他只能避重就轻，语气平静道：“在山中有些机遇，侥幸突破了。”
机遇？
苏清月聪慧过人，自然听出他语焉不详，但见他似乎不愿多言，也体贴地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他安然无恙，变得强大，这就足够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俏脸上绽放出真心喜悦的笑容，如同雨后初荷，清丽动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三年来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但随即，她又想起李轩逃离时那怨毒的眼神，秀眉不禁微蹙，担忧道：“可是…你打伤了李轩，李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林枫那边…”
凌尘如今展现的实力固然令人惊喜，但李家在青云城势力不小，与林家也是明争暗斗多年。李轩身为李家嫡系，今日受此大辱，李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凌尘。
“无妨。”凌尘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却笃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仿佛一切困难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惧。这种气质上的蜕变，让苏清月微微失神。
眼前的少年，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倒是你，”凌尘目光扫过她破损的衣裙和略显苍白的脸颊，“怎么会独自来这黑风山脉深处？太危险了。”
苏清月闻言，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是独自来的，带了小芸…就是她。”她指了指身后那个终于缓过神、正怯生生看着凌尘的小丫鬟。
“我来是为了采集这几株‘冰凝花’。”苏清月从药篓中小心取出一株通体雪白、花瓣上仿佛凝结着冰霜的小花，解释道，“年关后不是各家狩猎比试吗？我…我想试着炼制一炉‘冰心丹’，或许能助长些修为，到时候…”
她的话语顿住，脸颊更红，没有再说下去。但凌尘已然明白，她是为了在狩猎比试中能有所表现，或许…也是为了能更靠近他一些，不成为他的拖累。
这份默默的心意，让凌尘心中泛起波澜。他看着眼前少女微红的侧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旖旎。
“咳。”凌尘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可能会引来妖兽。我送你们出山。”
“嗯。”苏清月轻轻点头，声若蚊蚋。
当下，凌尘将那昏死的李家护卫拖到隐蔽处捆好，又捡起李轩掉落的那柄品质不错的软剑收了起来。然后便护着苏清月主仆二人，向着山外行去。
有了凌尘这个强大的护卫，归途变得异常顺利。
凌尘一马当先，感知全开，总能提前避开强大的妖兽气息。偶尔有几只不开眼的一阶低级妖兽窜出，根本无需苏清月出手，凌尘往往随手一拳，或者身形一闪，便能将之轻易解决，动作干净利落，效率高得惊人。
苏清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沉稳的背影，看着他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和与年龄不符的老练，美眸中的异彩越来越浓。
她发现，凌尘不仅实力大增，性格也变得愈发沉稳内敛，话不多，却给人一种无比可靠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前方，任何危险都无法逾越。
这种感觉，是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
一路无话，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悄然流淌。
夕阳西下，天边铺满绚烂的晚霞时，三人终于走出了黑风山脉，看到了青云城那熟悉的轮廓。
城门口已然在望。
凌尘停下脚步，转身对苏清月道：“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安全了。”
苏清月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又看了看凌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轻声道：“凌尘哥哥，你不一起回去吗？”
凌尘摇了摇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稍后再回城。”他不想和苏清月一起进城，以免引人注目，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一下最近的收获，并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苏清月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李轩的事…”
“我会处理。”凌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回去后，今日之事，暂且不要对旁人提及我的修为。”
苏清月认真点头：“我明白。”
她深深看了凌尘一眼，似乎想将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少年牢牢记住，然后才带着小丫鬟，向着城门走去。
走出几步，她忽然又停下，转身跑了回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瓷瓶，塞到凌尘手里。
“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回元丹’，对恢复灵力有些效果，你…你拿着备用。”她说完，不等凌尘拒绝，便红着脸转身快步跑开了，裙裾在夕阳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凌尘握着那犹带少女体温的瓷瓶，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安全进入城门，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清新的药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五六枚圆润的白色丹药，品相相当不错。
凌尘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将瓷瓶小心收好。
然后，他并没有立刻进城，而是转身再次没入城外的林地，寻了一处僻静之地，盘膝坐下。
他需要巩固一下刚刚突破的修为，并将今日的战斗体悟消化一番。与李轩护卫的交手虽然短暂，却是他获得力量后的第一次实战，有不少值得总结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怀中的源初灵佩，在吸收了赤阳朱果的部分能量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
他尝试着将心神沉入其中。
依旧是那片无尽的混沌灰色空间，中央那模糊的光影比之前似乎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不再像随时会消散的烟雾。
“前辈？”凌尘小心翼翼地传递出意念。
等待了片刻，就在凌尘以为依旧不会有回应时，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清晰了不少的意识波动，终于传递了回来。
“嗯…赤阳朱果…能量尚可…勉强…稳固了一丝…”
是玄老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能够进行清晰的交流！
凌尘心中大喜：“前辈，您醒了！太好了！”
“醒？…差得远…”玄老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漠和高傲，“不过是…暂时能与你…说两句话罢了…此次…还算…没浪费那灵果…”
“前辈无恙便好。”凌尘真心道。
“哼…少说这些…无用的…”玄老打断他，“你既已突破…四重巅峰…便不可…再懈怠…《九霄帝尊诀》的修炼…需持之以恒…此外…”
玄老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你怀中…那根独角…拿出来…”
凌尘闻言，立刻将那根得自独角豹兽的金色独角取出。
“唔…蕴含一丝…稀薄的…庚金锐气…”玄老评价道，“勉强…可堪一用…”
“请前辈指点。”凌尘恭敬道。
“吾传你一篇…‘庚金炼体术’的残篇…”玄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一段晦涩复杂的信息流随之涌入凌尘的脑海，“以此独角为引…汲取其中庚金之气…淬炼拳脚骨骼…可让你…初步发挥出…九霄灵力的…攻伐之威…对付此界…蝼蚁…应当…足够了…”
信息流中，包含着一套奇异的呼吸法门和灵力运转路线，专门针对拳脚骨骼的淬炼，以及如何引导那独角中的庚金锐气。
凌尘如获至宝，连忙凝神记忆、感悟。
这“庚金炼体术”虽然只是残篇，但正好弥补了他目前缺乏攻击手段的短板！若能练成，其威力绝对远超林家的任何武技！
“多谢前辈！”凌尘由衷感谢。
“抓紧…修炼…尽快…提升到…淬体六重…”玄老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显然刚才传授功法又消耗了他不少魂力，“吾要…继续沉眠…非生死关头…勿扰…”
声音渐渐低弱，最终再次沉寂下去。
凌尘知道玄老再次陷入了恢复性的沉眠，不敢打扰。
他收敛心神，目光灼灼地看向手中的金色独角，按照刚刚得到的“庚金炼体术”法门，开始尝试引导其中那丝微弱的庚金锐气。
过程并不轻松。庚金之气锐利无比，引入体内淬炼，如同用无数细小的钢针穿刺骨骼，痛苦异常。
但凌尘早已习惯了痛苦，他咬紧牙关，默默运转法门，一丝丝极其细微、却锋利无比的金色气流，从独角中被抽离出来，缓缓融入他的指骨、拳骨之中…
夜色渐深。
当凌尘再次睁开眼时，手中的金色独角光泽黯淡了不少，而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指骨，却隐隐透出一丝淡金色的光泽，仿佛被千锤百炼过的金属。
他屈指一弹。
嗤！
一道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指尖划过空气，竟带起一丝凌厉的锋芒！
凌尘眼中精光闪烁。
这“庚金炼体术”果然神妙！虽然只是初步淬炼了两根手指，但其坚硬和锐利程度，已然远超寻常！若是配合九霄灵力…
他有信心，此刻再对上李轩那柄软剑，他甚至敢徒手硬撼！
实力再次精进！
凌尘长身而起，望向夜色中青云城的灯火，目光沉静而坚定。
是时候，回去了。
有些账，也该开始清算了。
他身形一动，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向着城门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