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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吼一声，一把掀开骰盅。
骰盅下，三颗骰子静静躺着。
其中两颗，安然无恙。
一颗，从中间整齐地裂成了两半。
裂开的那一半，露出的点数，是一点。
另外两颗完整的骰子，分别是三点和三点。
三加三加一。
七点。
“嘶——”
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冷气，打破了这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碎裂的骰子，仿佛在看什么鬼神显灵。
骰子，碎了。
还他妈刚刚好，碎成了七点。
龙哥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伸手想去摸那颗碎裂的骰子。
“龙哥。”我冰冷的声音响起，字字清晰。
“愿赌服输。”
他的手僵在半空。
“你出千！”他猛地抬头，目露凶光。
我笑了，挺着八个月的孕肚，笑得无比讽刺。
“我一个孕妇，手无缚鸡之力，当着你龙哥和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出千？”
【妈，就这么说。他的场子，他的骰子，他亲自摇的盅。碎了，只能怪他自己摇得太狠，手气不好。】
我将孩子的话，用我自己的方式，一字一句地砸向他。
“龙哥，在你的地盘，用你的东西，还是你亲自摇的。”
我顿了顿，环视四周那些赌客，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您刚才那手劲儿，大家可都看见了。这骰子不结实，被您给摇碎了，那点数就是七点，只能算您自己手气不好。”
我看着他死灰般的脸，缓缓勾起嘴角。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围的赌客们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骰子碎了，点数就是七点，人家猜中了啊！神了！”
“龙哥总不能输了不认账吧？坏了规矩，以后谁还敢来玩？”
一句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龙哥心上。
他知道，今天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
信誉，是他们这一行最根本的东西。
“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颓然坐下。
他挥了挥手。
那个妖艳女人不情不愿地从手腕上褪下金镯子，又从手指上拔下婚戒，连同那块玉观音一起，扔在桌上。
我走上前，拿起那枚小小的玉观音。
冰冷的玉石，重新贴上我的皮肤，传来熟悉的温度。
我把它戴回脖子上，然后拿起那枚婚戒。
我走到陈峰面前。
他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许俏，你……”
我没让他把话说完。
我把那枚铂金戒指，塞进他的衬衫口袋里。
“陈峰，我们两清了。”
说完，我转身，拿起桌上的金镯子，头也不回地朝赌场门口走去。
“等等！”
是龙哥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弟妹，好身手。”他嗓音嘶哑地开口，“今天我龙某人认栽。二十万的债，一笔勾销。但是……”
他话锋一转。
“我这赌场，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以后，还请绕道走。”
这是在下逐客令，也是在警告我。
我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我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妈，我们回家。】
腹中的小家伙疲惫地出声。
我点点头，抚着肚子，一步步走进了晨光里。
身后那个肮脏、喧闹、充满罪恶的世界，被我彻底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