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渊紧紧盯着那抹嫣红,喉结下意识滚动。
宋昭阳冷眼瞧着沈渊的犹豫,缓缓开口:“怎么?我的茶,不合胃口?”
“属下不敢。”沈渊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沈渊,我说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狗。”她懒懒倚在踏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腿边,眸光扫去,语调幽寒,“看来,你还是没记住。”
沈渊猛地抬眸,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眸,倒映出他的身影,可随着眼睫眨动,他的身影逐渐暗淡。
这一幕令他生出一丝恐慌。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垂下深幽眼眸,上前端起温热的茶盏,一饮而尽。
清苦茶水里的冷香,侵入唇齿,滑过喉间,隐入五脏六腑。
清香的嫣红印在他菲薄的唇瓣上,在清冷苍白的容颜上,平添一道勾魂色彩。
宋昭阳望着,十分满意:“记住,一句话,我不会说第三遍。”
她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再有下回。
就不必留了。
“是,夫人。”沈渊低着头,再不敢生出丝毫迟疑。
宋昭阳指尖朝他一勾。
“过来。”
沈渊心下一紧,依言上前。
“坐下。”她点了点身下的塌。
沈渊僵硬的身躯缓缓坐下。
下一刻。
宋昭阳挪动身子,枕在他腿上。
柔软的重量压在大腿处,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体温,沈渊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
他垂眸,看向白皙的脖颈,熟悉的冷香朝他袭来,与浴桶边湿热窒息的气息如出一辙。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唇瓣被碾压的滋味。
喉结不受控的上下滚动。
他逼迫视线上移,安安心心做人肉垫子。
宋昭阳无视那些微弱异样,枕着温热的枕头,缓缓开口。
“明日你先带些银钱,挑些精明能干的逃荒乞儿,不用多,三五位。”
听风院不大,可只有三两一个丫鬟,洒扫起来,也是件要命的差事。
她屡次三番冒犯侯夫人,衣食住行,自己人才放心。
“……”
短短一句话,沈渊再次见识到宋昭阳的心机和手段。
逃荒乞儿能流落京城,精力非同一般。
这些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不要,若是给他们一条活路,自会为主子奔赴刀山火海。
她不要丫鬟。
是因为丫鬟贪婪,得陇望蜀,给了活路,便要更好的活路。
到时候侯夫人若是许诺能当少爷们的偏房,纵然是庶子偏房,也足够她们背叛。
沈渊抿着薄唇,心口惊起一片涟漪。
幸好,他选择听话。
“对了,明日顺便去一趟御史中丞府邸,将备好的礼物送去。”
三两刚整理出现有的嫁妆单,她挑了几幅不算名贵的孤画,刚好符合王砚之的身份风骨。
“夫人何不亲自上门致谢?”沈渊嗓音略显沙哑。
他一个护院身份登门。
不合规矩。
“我登门,只会惹来非议,你去最好,他为官清正,并不在乎这些虚礼。”宋昭阳调整姿势,枕在最柔软处。
上方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声。
随后响起沈渊嘶哑的嗓音:“是。”
……
时值深秋,天高云淡。
宋昭阳一身藕荷色夹棉锦缎常服,悠哉游哉躺在老槐树下的藤制摇椅上。
青丝上插着一根羊脂白玉素簪,光影从叶隙中闪过,映照着玉簪温润无暇的光泽。
她躺了好一会,几缕发丝从素簪中逃脱,随意的垂在颈侧,随着摇椅轻晃,是秋光里,最动人的画面。
三两抱着薄毯上前,刚要盖上,便对上一双清醒的眸。
“什么时辰了?”
“姑娘,巳时了。”
“他出去多久了?”宋昭阳坐起身,目光不经意扫向院门。
三两道:“已有两个时辰了。”
宋昭阳淡淡道:“那还要一会,先用饭吧。”
“是。”
三两回厨房取食盒,将冒着热的酒酿清蒸鸭,蟹粉狮子头,鸡髓笋,螃蟹小饺儿,火腿鲜笋汤,两碗稻香饭依次放在矮桌上。
“姑娘,这汤鲜的很,您趁热用些。”三两盛了半碗汤递过去。
“嗯。”
三两回屋内取了个小椅子,坐在宋昭阳左侧,一边吃着,一边注意着宋昭阳,若是哪道菜多吃了两口,隔一日,她是要再买的。
吃着肉质酥烂蟹香四溢的狮子头时,三两忍不住想,从前姑娘就从未亏待过她,寺庙一事后,更是许她一同用饭。
吃的她比从前还要圆润。
放眼大周,哪有这么好的姑娘
侯府眼瞎,全都眼瞎!
宋昭阳将小半碗汤都喝完,滋味的确不错。
她轻声道:“等沈渊回来,让他来找我。”
时至今日,亏缺的嫁妆了无音讯。
她没有时间在侯府耗,需要加快速度。
“是,姑娘。”三两应下。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脚步声。
抬眸望去。
管家带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管家垂首禀报,“容王府派人送来宫宴请柬。”
侍卫上前一步,双手奉上泥金帖,语气恭敬:“殿下特命卑职将此请柬送至夫人手中,三日后宫中设宴,请夫人务必出席。”
“殿下?”宋昭阳起身,接过请柬,略有疑惑。
寻常官眷的请柬,都是由礼部统一派发。
为何是容王?
“此次宫宴,圣上交由容王督办,所以请柬由容王府发出,侯府那一份,已经交由侯夫人。”侍卫道。
宋昭阳微微颔首:“有劳侍卫大人。”
待侍卫与管家离去,她垂眸看向手中的泥金帖。
她既是永昌侯府世子妃,为何请柬要送两份,还是出自容王 之手。
想起那日见面。
那人的视线实在算不上清白。
此举,究竟想做什么?
“姑娘,这容王殿下……”三两语气里满是担忧。
宋昭阳抬眸望向侯府正院的方向,眸光幽冷:“既如此,剩下的嫁妆,也要拜托这位容王了。”
送上门的东风,不借白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