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一股强劲的封建味扑面而来。
我算是明白，苏晴晴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封建余孽。
原来是家风传统。
我迅速地伸出手阻止苏晴晴下跪的膝盖。
这要是被人拍到发在网上去。
按如今紧张的医患关系，恐怕明天我就要名声扫地，祖宗八代都要被扒出来了。
“别跪，除非你想让她害我！”
苏晴晴立即站直了身子。
“爷爷，你看，不是我不跪，是她不让啊跪！”
“您没搞错吧？这个小三……呃，周琳怎么会是医生？”
苏爷爷一脸哀其不幸地瞪着苏晴晴。
“三十岁的人了，还如此蠢出生天，如今有一个沈聿川抗着压力愿意娶你。”
“你还非要把他作死不成？”
苏晴晴委屈：“爷爷你这样好像把我说的很差劲一样！”
“明明是沈聿川以前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他根本没有资格嫌弃我！”
苏爷爷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还舔着脸要和他结婚干嘛？”
“爷爷！”
苏爷爷不理会她的不满。
转头对我愧疚道：“两个小时前，沈夫人通知我，说晴晴这孩子疯了。”
“聿川出了事，她怕自己坚持不住，便请我来坐镇镇住晴晴这孩子。”
“我在山上修养，下山耽误了时间让周医生受了委屈。”
“晴晴性子顽劣，还请周医生多多包涵。”
苏晴晴还是不服气：“谁叫她不说自己是医生，害我误会了聿川。”
“现在聿川晕倒了，就是她害的，她必须负责到底！”
听着她这倒打一耙，我的怒气蹭蹭往上涨。
“苏晴晴，我说过无数遍我是医生。”
“沈聿川说过，沈阿姨说过，他的秘书也说过！这么多人告诉过你，是你自己不信，非要污蔑我是小三！”
“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说完心里痛快多了，又对苏爷爷十分无语道：“包涵说不上。”
“你让她好好在手术室外坐着，不要再干扰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我立即跟着同事进了手术室。
耽误了十几分钟，我在心里连连叹气。
沈聿川，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真怕以苏晴晴的闹腾程度。
不好好看着她。
我做完手术把沈聿川抢救回来。
她能再把沈聿川折腾死过去。
要是再来一次，我可是回天乏术了。
沈聿川的第二次手术，因为苏晴晴提前动刀。
手术难度提高了几倍。
我和同事在手术室里站了十二个小时，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当缝合上最后一针后。
我整个人都累到虚脱。
当医生，其实是件体力活。
身体不好的，根本没办法在手术里坚持。
我坐下后，脑子里不禁想。
做手术本就辛苦，做沈聿川的手术就更加辛苦。
想到之后可能我还得帮苏晴晴做手术。
我就感觉头更大了。
当初说看看苏晴晴的病情，没想到却给自己引来一个大麻烦。
苏晴晴那种人，即使知道我真的是医生后，还是在诋毁我。
甚至把沈聿川晕倒的责任推到我身上。
这种人，恐怕我救了她，她心里也不会对我有半分感激。
可能，还会医闹。
就冲她的闹腾劲，绝对是医闹的好苗子！
想到这个烫手山芋，我就想丢出去。
等沈聿川转入普通病房，我去查看他的情况时。
苏晴晴看见我时的表现，证明我的猜想果然没错。
6
“沈阿姨，你谢周琳干什么啊？”
“她是医生，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她该做的，有什么好夸的。”
“不过是个大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明明可以好好和我说清楚自己身份，却偏偏逼得我露出发疯的丑态。”
“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npd，在pua我！”
我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
“我pua你？”
苏晴晴肯定地点头。
我直接被她气笑了。
“我还没那闲工夫去pua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母被她气得表情都扭曲了？
“苏晴晴，聿川被你害成这样，要不是琳琳医术高明，聿川就被你害死了！”
“你非但不感激琳琳，还对她口出恶言！”
“我告诉你，等聿川醒过来，他这次再怎么和我闹，我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我绝对不会让你进门毁了沈家，他若娶了你，沈家必定鸡犬不宁！”
苏晴晴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阿姨，是沈聿川当初出轨对不起我，是他说会用余生来补偿我的！”
“我愿意回头嫁给他，你凭什么不让我们结婚！”
沈母真的被她烦透了。
冷笑：“出轨的是沈聿川不是我！”
“你冲我叫没用！”
“反正你不可能进我沈家的门！”
苏晴晴不敢再吼沈母，便把气撒在我身上。
“现在你满意了吗？”
又是我？
我觉得她真是不可理喻，多年的教养让我没把傻逼二字骂出口。
苏晴晴收敛自己的怒气，像是意识到自己错了一样。
向沈母道歉。
“对不起沈阿姨，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我以后再不也不会那样了。”
沈母以冷哼回复她。
苏晴晴眼中寒光闪过，话峰一转。
“沈阿姨，我只是听见你说是被我害成这样我才觉得太委屈，才控制住自己的！”
“明明是周琳医术不精。”
“第一次手术就没给聿川做好，做失败了，所以她才在沈家激怒我，让我背上这口锅！”
医闹，它果然来了！
“我还能控制你去对沈聿川动手？”
人被气到无语时竟然是会笑的。
我听见自己发出笑声，平静地问苏晴晴。
“不知道苏小姐上的是哪所医科大学，师从哪位名师？”
苏晴晴茫然：“我是艺术生，我苏家怎么可能让我当累死累活的医学生！”
原来，她也不知道医学生累死累活不容易。
可她却张口就是诋毁我这个医学生多年的努力，毫无证据就把手术没做好的锅楼我身上。
“既然苏小姐没学过医，怎么无凭无据，就造谣我手术失败？”
“你是想要医闹吗？”
“我说过，你再胡言乱语，我一定用法律制裁你！”
苏晴晴不屑：“你不过是个医生，打官司怎么打得过我苏家？”
“我才不怕你！”
沈母瞥她一眼：“琳琳是我家的恩人，如果她要打官司，我一定让律师团队鼎力相助！”
苏晴晴这才知道怕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误会了。”
“沈阿姨，聿川最爱的人是我，你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我！”
我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刚才苏小姐的话，我可全录下来了。”
面对苏晴晴，我早有准备。
从第一次她骂我是小三的时候，我就录了音。
工作留痕。
是走上工作岗位的必修课。
否则遇到有些事情，真的百口莫辩。
“你竟然偷偷录音！”
苏晴晴气急了：“你果然是npd，故意激怒了我然后留下证据！”
“我本来就没说错！”
“你做一个手术做十几个小时，傻子都知道你能力不行！”
“能力强的人，做手术肯定是又快又好的！”
“谁知道你是靠什么混成一个医生的呢！”
沈母指着她怒骂：“你也是个女人，这种话怎么能张嘴就来！”
我刚要反击，病房门就被人推开。
“这位女士，怎么听起来你比我更了解，我的学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
7
“老师，您怎么来了！”
看见如今轻易不露面的老师，我立马把苏晴晴的破事抛到脑后。
老师对我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小琳，我看了沈聿川的手术报告，你做的很好。”
刚被人诋毁，就被老师称赞。
我哪能不知道他是来为我撑腰的。
像是孩子在外面遇到委屈，终于等到大人来维护自己一样。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师认真对苏晴晴道：“我有许多学生。每一个，我都记得他们是怎样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治病救人。”
“你要是好奇，我可以一个一个地细细和你说。”
老师看起来很和善，可话语中夹杂的冰冷，让苏晴晴不敢接话。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苏晴晴的爷爷。
苏爷爷见自己的孙女把老师给得罪了，在心里暗骂当初把苏晴晴生下来不如生个棒槌！
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不仅仅是医术高明。
人脉也极其广泛。
可不仅局限于他们生活的这座城市里。
苏爷爷叹气，为自己的孙女道歉。
老师大度的摆摆手。
“小孩子起些口角而已。”
他笑眯眯地就要把我带走。
“既然沈聿川没事，我这位学生就带走了。”
“放心，医院会安排别的医生好好照顾他的。”
苏爷爷立即慌了。
“李老，您之前说过可以让周医生为我孙女的手术执刀。”
“您现在要带周医生去哪？”
老师依旧是笑：“当时我是说，我这学生若是工作排得开。”
“可现在他师兄那边有个项目，急需人手，我已经把她的名字报过去了。”
“那可是的紧急项目，我不敢耽搁。”
“苏老孙女这个病嘛，国内还是有其他医生能做的。”
苏爷爷再次挽留。
“可是周医生师承您，是最……”
老师不再回话。
苏爷爷又看向我。
“周医生，您这已经给沈聿川做了手术。”
“能不能加急给我这孙女做完再去项目上？”
我摇了摇头。
老师给我撑腰，那我就不能拆他的台。
苏晴晴对我怨恨至极。
我还真不敢替她执刀。
本来当初我就没答应死，一定会替苏晴晴做手术。
现在更是直接规避风险。
老师都已经为我铺好路。
我没有不走的道理。
“苏老，其他医生也很优秀的。”
拒绝得不能再拒绝了。
苏爷爷只有叹息。
“爷爷，你们在说什么？”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做手术？”
苏晴晴听我们说的话，整个人已经懵了。
她在沈聿川的手术室外闹事被苏爷爷喝止的时候。
她以为他的意思是，周琳能救沈聿川的命，就等于是救了她的命。
因为是她把沈聿川折腾得要做手术。
可没想到，她爷爷的那句话，完全是字面意思。
苏爷爷又扬起拐杖捶了一下她。
“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以后你是死是活，我管不了你了！”
沈母也不打算再瞒她。
“当初你替聿川装修的新房，里面的一种材料不合格，导致聿川得了罕见病。”
“他确诊后，偷偷让你爷爷带你去做了检查，你也没逃过。”
“只是聿川说你心理承受能力差，要是知道自己生了病，还是自己装修导致的，肯定会崩溃。”
“所以让所有人都瞒着你！”
“我用从前帮过琳琳妈妈的一点恩情，请到了她为聿川做手术。”
“本来聿川还求了也替你做手术。”
“眼见她就要答应了，就被你作没了！”
“我的聿川，本来在一个月后才能进行第二次手术，现在也被你作得用不够健康的身体承受手术带来的伤害。”
得知真相的苏晴晴，崩溃地在病房里发出尖锐爆鸣。
熟知她操作的我，她发出声音之前，就拽住老师一路小跑离开了。
8
我去了师兄的项目团队。
老师压根没有骗人。
这个项目果然是又缺人又紧急。
在我埋头苦干不知日夜流转，终于放了一天假后。才发现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
拿到我平时用的手机时，发现上面有许多来自沈聿川的来电。
考虑到他毕竟曾经是我的病人。
我还是给他回了一个电话。
“周琳，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你去哪里了？你之前不是说考虑给晴晴做手术吗？”
面对沈聿川的三连问，我还没想好回答哪一个。
他的下一句话就很机关枪似的又喷了出来。
“周琳，晴晴的病情恶化了。”
“我希望你能回来给亲自给她做手术。”
“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晴晴做的再不对，她也是一条人命。”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吧！”
我无语极了。
好心回拨一个电话，竟然被道德绑架上了。
我敷衍了他几句。
“其他医生也是很优秀的，也不是非要我不可。”
“作为病人家属，你要相信医生，安抚好病人情绪，让病人以良好的心情去接受手术。”
“好心情是有利于术后恢复的。”
“我这边工作十分繁忙，知道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好，我这个医生就放心啦，再见！”
说完一套不落人话柄的话术后。
我决定以后尽量不和沈家人来往。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能对苏晴晴爱得疯狂。
沈聿川一定是有点毛病的。
想到这里，我立即去打听了给苏晴晴做手术的医生是谁。
然后提醒对方，做好一切准备。
拟定合理协议，让苏家和沈聿川都得签。
防止医闹！
那医生收到我的提醒后，擦了一把冷汗感谢我。
又忍不住吐槽。
“咱们当医生的碰上这种病人太不容易了！”
他对着我大吐苏晴晴的苦水。
经历过苏晴晴折磨的我，感同身受。
感叹：“朋友，你该庆幸自己是个男的，不然你多看她男朋友一眼，肯定也要被打小三的。”
挂完电话后，我睡了一个大觉。
一天假期过去又开始埋头苦干。
等到项目组慷慨地放一个大假让我们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距离我给沈聿川做手术已经过去的大半年。
到家后我妈对着我叹气。
“你还记得你给她儿子做过手术的沈阿姨吗？”
我点头，苏晴晴带给我的体验毕生难忘。
“她那儿媳妇，也得了那个毛病，做完手术，整天伤春悲秋的，本来好好修养能多活几年的。”
“偏偏被她自己作的半死不活了！”
“然后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就打算把你沈阿姨那儿子一起带走。”
闻言，我浑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妈没注意，继续道：“还好你沈阿姨及时发现救回了儿子。”
“现在听说听见结婚俩字就抽搐！”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