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昆仑时,已是初秋。漫山的草木染上了金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与苏婉塞进行囊的桂花糕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里暖暖的。
三人一路南下,快马加鞭,不日便抵达了江南的苏州城。
苏州城自古繁华,小桥流水,画舫凌波,街头巷尾都透着江南特有的温婉气息。但凌越三人却无心欣赏,刚进城就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街上的孩童很少,偶尔看到几个,身边也总有大人寸步不离地跟着,眼神里满是警惕。
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灵溪立刻分派听雨楼在苏州的眼线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和凌越、苏婉来到街上,想从百姓口中套些线索。
街角的茶馆里,几个茶客正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城西王家的小儿子又不见了!”
“真的假的?这都已经是这个月失踪的第五个孩子了!”
“可不是嘛!官府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眉目,只说是被拐子拐走了,可谁不知道,那些孩子失踪得蹊跷,连点踪迹都没留下……”
“嘘!小声点!别乱说话,小心引祸上身!”
凌越和灵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失踪的孩子已经有五个,官府却毫无头绪,显然此事不简单。
“我们去城西看看。”凌越低声道。
三人来到城西,这里多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地方,房屋低矮,街道狭窄。王家的门口围着不少邻居,王婶正坐在门槛上哭,声音嘶哑,让人听了心头发酸。
“王婶,您别太伤心了。”一个邻居劝道,“官府说了,会尽力找的。”
“找?怎么找啊?”王婶哭着道,“我家小宝昨天还在院子里玩,我就转身去厨房端了碗水,回来人就没了!门窗都好好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是……就像是被鬼叼走了一样!”
“被鬼叼走”这四个字,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邻居们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恐惧。
凌越走上前,亮出盟主令牌:“王婶,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江湖人,听说了孩子失踪的事,想帮您找找看,能让我们看看小宝失踪的院子吗?”
王婶看到令牌,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您是武林盟主?太好了!求求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小宝啊!”
凌越点头,跟着王婶走进院子。院子不大,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还放着小宝玩的拨浪鼓。
灵溪仔细检查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苏婉则蹲在地上,闻着什么。
“怎么样?”凌越问。
灵溪摇头:“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也确实没有被破坏的迹象,看起来就像是孩子自己走出去的。”
“不对。”苏婉突然开口,指着墙角的一堆杂草,“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淡淡的,有点像……迷药,但又不太一样。”
凌越和灵溪凑近一看,杂草上果然有一些细微的粉末,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这是‘醉魂香’。”灵溪脸色一变,“是一种很罕见的迷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意识,连孩童都能被轻易迷倒。”
“这么说,孩子是被人用迷药迷倒后带走的?”凌越道。
“应该是。”灵溪点头,“但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院子,用迷药迷倒孩子,再带出去,显然是个中高手。”
就在这时,灵溪派出去的眼线回来了,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灵溪听完,脸色更加凝重:“听雨楼的人查到,失踪的五个孩子,都是在夜里失踪的,而且都住在城西这一带。更奇怪的是,这五个孩子都属龙,年纪都在五岁左右。”
“属龙?五岁左右?”凌越皱眉,“对方是专门挑选这类孩子的?”
“很有可能。”灵溪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三人正说着,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他们走出院子,只见一群百姓围着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老妇人手里拿着一个破碗,一边敲一边喊:“城隍爷显灵啦!要献祭童男童女啦!不然苏州城就要遭大难啦!”
“又是这个疯婆子!”有人骂道,“天天在这里胡言乱语,晦气!”
“就是!快把她赶走!”
百姓们推搡着老妇人,老妇人却不依不饶,依旧喊着:“献祭!必须献祭!不然……不然都得死!”
凌越看着老妇人,总觉得她的眼神不像完全疯癫的样子,倒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让她走吧。”凌越对百姓们道,“她也不容易。”
百姓们见武林盟主开口,便不再为难老妇人,让开了一条路。老妇人瞪了凌越一眼,又敲着破碗,疯疯癫癫地走了。
“这老妇人有点奇怪。”灵溪道,“我让眼线跟着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夜幕降临,苏州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打更人偶尔传来几声梆子声。凌越三人潜伏在城西的一条小巷里,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你说,他们今晚还会动手吗?”苏婉小声问,手里紧紧攥着淬了迷药的匕首。
“会。”凌越肯定地说,“对方如此有恃无恐,绝不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收手。”
果然,三更时分,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外。黑影身材瘦小,动作轻盈,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动手!”凌越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灵溪和苏婉紧随其后,三人同时翻墙进入院子。
院子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显然是被迷药迷倒了。那个黑影正弯腰,准备抱起男孩。
“放下孩子!”凌越断剑直指黑影。
黑影吓了一跳,猛地转身,露出一张丑陋的脸,脸上布满了疤痕,眼神阴鸷。他看到凌越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又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江湖人!”
他不恋战,转身就想跳墙逃走。灵溪早有准备,长剑一挥,拦住了他的去路。
“留下吧!”灵溪流风剑展开,剑光如网,将黑影笼罩其中。
黑影的武功不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刀法狠辣刁钻,与灵溪斗在一处。
凌越则上前查看男孩的情况,发现他只是昏迷,并无大碍,便将他抱到屋里,交给惊醒的户主。
苏婉则守在院子里,防止黑影逃跑。
黑影渐渐落入下风,被灵溪的长剑逼得连连后退。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球,朝着灵溪扔了过去!
“小心!是毒烟弹!”凌越喊道。
灵溪迅速后退,同时屏住呼吸。毒烟弹在地上炸开,冒出滚滚黑烟,带着刺鼻的气味。
黑影趁机跳墙逃走,凌越立刻追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寂静的街道上追逐。黑影的轻功好,在屋顶上跳跃腾挪,速度极快。凌越也不甘示弱,破山剑的内力运转到极致,紧紧跟在后面。
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黑影突然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凌越紧随其后,却发现巷子里空荡荡的,黑影不见了踪影。
“人呢?”凌越皱眉,四处查看。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像是个孩子在唱歌:
“月光光,照地堂,
娃娃哭,找爹娘。
城隍爷,笑哈哈,
抓个娃娃当供品,
保平安,得富贵……”
歌声诡异而阴森,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凌越顺着歌声走去,只见巷子尽头有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庙门虚掩着,歌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握紧断剑,小心翼翼地推开庙门。
庙里空荡荡的,蛛网密布,只有正中央的城隍像前,点着两根白色的蜡烛,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正背对着庙门,坐在地上唱歌。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凌越轻声问,慢慢走近。
小男孩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空洞。他看着凌越,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城隍爷说,还要一个娃娃……就差一个了……”
话音未落,小男孩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凌越心中一震,连忙上前查看,发现男孩的脖子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和之前在青石镇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阴罗教的手法!
他猛地抬头,看向城隍像的后面。那里,一道黑影正贴着墙壁,悄无声息地看着他,正是刚才逃走的那个疤痕脸!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这些孩子?”凌越怒喝,断剑直指疤痕脸。
疤痕脸冷笑一声,转身就想从庙后的破洞逃走。
凌越岂能让他得逞,断剑一挥,剑气直逼疤痕脸后心!
疤痕脸无奈,只好回身抵挡,短刀与断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阴罗教的余孽!”凌越认出了他刀法中的阴邪之气,“你们还没死心!”
“死?我们阴罗教永远不会死!”疤痕脸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等我们用这些童男童女献祭,唤醒城隍爷,到时候整个苏州城都是我们的!”
“城隍爷?”凌越皱眉,“你们把阴罗的邪魂附在了城隍像上?”
“是又怎么样?”疤痕脸狂笑,“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短刀上,短刀瞬间黑气弥漫,带着一股强大的邪气,直劈凌越!
凌越不敢大意,运转内力,断剑横挡。“铛”的一声,他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断剑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就在这时,庙门被推开,灵溪和苏婉冲了进来
“凌越,我们来帮你!”灵溪喊道,长剑直刺疤痕脸。
疤痕脸腹背受敌,顿时手忙脚乱。苏婉趁机拿出迷药粉,朝着他撒了过去。
疤痕脸被迷药粉呛得连连咳嗽,动作一滞。凌越抓住这个机会,断剑猛地刺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疤痕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倒了下去,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战斗结束了。
凌越走到城隍像前,看着那尊阴森的雕像,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运转内力,断剑狠狠劈出,将城隍像劈成了两半!
雕像碎裂的瞬间,一股黑色的邪气从里面涌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庙里的白色蜡烛也同时熄灭,周围彻底陷入黑暗。
“孩子们……”苏婉的声音带着哽咽,“那些失踪的孩子还能找回来吗?”
凌越看着地上那个死去的小男孩,心中一阵刺痛。他沉默片刻,沉声道:“会的。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
灵溪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担心,听雨楼的人已经在全城搜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夜色依旧深沉,但凌越知道,无论前路多么黑暗,他们都必须坚持下去。
为了那些失踪的孩子,为了苏州城的百姓,也为了心中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