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滚过来!”
刀疤脸粗嘎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沉寂。
他朝着蹲在厕所边睡了一夜的高顽勾了勾手指,脸上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还不容易碰见这种有人兜底,能随便虐待的可怜虫。
他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
高顽沉默地,依言挪了过去。
“今天出去放风,待会乖乖站着给老子挡着点风,听见没?”
刀疤脸一巴掌拍在高顽的后脑勺上,力量不大,侮辱性极强。
壮汉和瘦猴在一旁发出低低的哄笑。
要不是这小子跑得快,昨晚上他们能尿高顽一身。
高顽没有回应,只是更低地垂下了头。
但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脑海中的玉简微微震动,一股无形的指令顺着那玄妙的连接,传达到了窗外。
放风的时间一到。
囚犯们像灰潮般涌入冰冷的广场。
在这个法治不健全的年月看守所关押的犯人多如牛毛,前世高顽爷爷家旁边就是一个乡镇看守所。
他小时候就经常听人谈起60年代的事情。
说那时犯人多到手铐根本不够用,每隔一个月就要用绳子捆成一排,送到城里的监狱安排进行劳改。
而且还是被工安拿枪压着一路走过去,为防止犯人逃跑,他们的双腿还被麻绳绑成不到50厘米的间距。只能一步一步缓缓挪动。
30公里的路程,要走20个小时,遇到上坡有时候连腿都抬不起来。
那时候的路边经常能看到一串又一串犯人走动,路过的行人随便打随便骂。
很多人还没开始劳改,就没了半条命。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那个年月根本没有冤假错案这个概念。
有点是办法让你承认。
冬日的阳光惨白,照在身上没有带来丝毫温度。
高顽依言跟在刀疤脸三人身后,像一个卑微的随从。
刀疤脸正享受着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对着壮汉吹嘘着自己当年的威风史。
瘦猴则不怀好意地时不时推搡高顽一下,给他一脚。
引来周围一些囚犯麻木或看戏的目光。
就在这时。
“呱!”
一声嘶哑的鸦啼如同撕裂布帛,骤然从空中炸响!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原本空旷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一片移动的乌云笼罩!
鸟!好多鸟!
麻雀、乌鸦、甚至还有几只体型不小的喜鹊和斑鸠开始在操场上空盘旋。。
“妈的!什么鬼东西!好大的乌鸦?快快快,捡石头给它打下来,今晚加餐!”
刀疤脸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要知道在现如今这个年代,能吃上肉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想想就流口水。
可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
盘旋的鸟群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它们无视了操场上的其他人,化为一片阴云直接扑向了高顽身边的三位狱友。
‘“下来了!快抓住它们!”
“啊!什么东西,力气怎么那么大!”
“好疼!这畜生居然敢啄我!”
“该死!我的眼睛!”
“滚开!畜生!”
从欣喜到慌乱,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三人瞬间被淹没在鸟群中。
无数翅膀拍打在他們脸上,坚硬的喙和爪子疯狂地啄抓!
鲜血瞬间从他们的额头、脸颊、手臂上飙射出来。
三人人在围攻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发出凄厉的惨叫。
很快就变成了两个血葫芦。
围观的一众囚犯本来还打算上来捡个漏,一看这情形瞬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而扑向刀疤脸的鸟群中,有一只乌鸦体型大得出奇!
刀疤脸到底凶悍,怒吼着挥舞双臂格挡,几只麻雀被他扫飞。
但鸟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专门朝着刀疤脸的头脸猛攻。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刀疤脸喉咙里挤出!
在那混乱的鸟群中,只见那只硕大的乌鸦如同黑色的闪电迅猛地啄向他的左眼!
只听见噗嗤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刀疤脸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一颗混着鲜血、尚在微微颤动的眼珠,竟被那只乌鸦硬生生叼了出来一口吞下!
刀疤脸双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眼眶,试图将连接眼球的那跟神经塞回眼眶。
但剧烈的疼痛却让他像一截木桩般直挺挺向后倒去,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
周围原本看热闹准备分一杯羹的囚犯看见这血腥的一幕全都吓傻了。
人群开始惊恐地向后退缩,空出一大片场地。
这种乌鸦吃人的行为,有些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然而,噩梦还未结束。
就在刀疤脸倒地张嘴惨嚎的下一刻,一道灰褐色的影子,如同一颗子弹,猛地从鸟群缝隙中钻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刀疤脸大张的嘴巴里!
那是一只麻雀!
一只眼睛赤红,仿佛燃烧着地狱火焰的麻雀!
“嗬……嗬嗬……”
刀疤脸的惨嚎变成了被扼住喉咙的窒息声。
再也顾不得捂住还在冒血的眼眶。
双手疯狂地抓向自己的脖子,双腿在地上乱蹬。
那只麻雀在他的喉咙深处越钻越紧,同时爆发出了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力量!
尖锐的喙和爪子死命地抓挠、啄击着刀疤脸的气管、就连舌头靠后的一部分都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块!
鲜血混着破碎的组织碎块,从刀疤脸的嘴角不断涌出。
在气管被堵死的情况下,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刀疤脸的脸色迅速由红转为酱紫,仅剩的一颗眼球可怕地向外凸出,布满了血丝。
周围的囚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壮汉和瘦猴压抑的痛哼,以及刀疤脸喉咙里传来的咕噜声和细微的撕裂声。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刀疤脸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双腿猛地一蹬,身体僵直,再也不动了。
那张紫黑色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
“啊!死人了!!”
“救命!救命!”
“快跑!阎王爷索命了来!”
“鬼!有鬼啊!”
囚犯们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尖叫,场面瞬间失控。
“哔!哔!!哔!!!”
刺耳的哨声响起,持枪的工安们慌忙冲进操场。
高顽有些遗憾的看向地上还在打滚的壮汉与瘦猴,暗叫一声可惜。
鸟群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呼啦一声,四散飞走,眨眼便消失在天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羽毛、斑斑点点的血迹。
以及倒在地上满脸是血、惊魂未定的壮汉和瘦猴。
还有喉咙里卡着一只死麻雀、眼眶变成一个血窟窿、面色青紫死不瞑目的刀疤脸。
随后赶来的几名工安一边跑,一边用枪托狠狠砸在四处乱跑的犯人身上。
整个操场顿时哀鸿遍野,惨叫声不断。
在几声枪响后,混乱才彻底平息,被砸倒在地的犯人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声响。
在枪托的好言相劝下,事故的原因迅速被查明。
新赶来的工安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面色难看。
其中一名年轻工安蹲下身,看了看已经没气的刀疤脸。
试图将麻雀从他喉咙里扯出,却发现那麻雀的爪子竟死死勾住了血肉,仿佛生根了一般。
怎么也拽不出来,只得招呼几名同事讲三人全部带走。
高顽依旧站在原地,低垂着头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混乱,仿佛被吓傻了。
但无人看到,一股远比以往浓郁百倍的黑色气流,混合着刀疤脸临死前的滔天怨念与死气,疯狂地涌入高顽的头顶!
脑海中的玉简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
【调禽】符文旁又一个黯淡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便能彻底点燃。
出了人命,自然没有继续放风的道理。
在工安的驱赶下,高顽跟随着人群回到了空旷的监舍。
半个小时前,这间充满恶臭的监舍还满满当当的挤着4个人。
现如今就剩高顽一个。
看守所里,人心惶惶,各种诡异的传言开始滋生。
他们还没被定罪,以后判几年还是几个月还真说不定。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死在看守所里。
到时候右说他们是躲猫猫摔死的怎么办?
而高顽,在变成单间的大通铺里缓缓抬起头,望了一眼四合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