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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局的话音落下,陆琛脸上的血色褪去。
他嘴唇嗫喏着,半晌才发出声音。
“你刚才说谁?肯定是我听错了。”
“陆晓晓那种垃圾怎么可能……”
周局见他声音哽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三年前,她被你撵出家门,接受省厅的秘密任务,潜入秃鹫集团内部。”
“她的直属联络人只有我和省厅的少数几位领导,晓晓这三年递出来的情报,救了多少人。”
“你去年立二等功的那起跨境绑架案,情报都来自她!”
陆琛想起了审讯室里陆晓晓玩世不恭地笑,
还有她浑身是伤来到自家门前却被他呵斥是装可怜。
原来她不是堕落了,而是在用命传递情报。
陆琛声音嘶哑,眼睛里满是恐慌,“我去找晓晓!”
他再回到包厢,就看到了让他痛心的一幕。
昏暗的光线下,陆晓晓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苏婉清正粗暴地给她戴上手铐,不断地踹她的脸。
甚至故意扯掉她蔽体的衣服。
陆晓晓身下是一滩暗红发黑的血,她嘴唇青紫,双眼紧闭。
“晓晓!”
陆琛扑过去,用力推开苏婉清。
苏婉清茫然地唤着他,却被他无视。
他跪在在地上,颤抖着手却不敢轻易碰陆晓晓。
她腹部被血浸透,裸露的皮肤满是伤痕。
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恶言恶语,此刻都千刀万剐般凌迟着他自己。
陆琛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怀里的妹妹轻得让他心颤。
陆晓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能清晰地看到肋骨凸起。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她袖子下可怖的模样。
苍白纤细的手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伤痕。
有细长的刀口,有烟头烫出的圆形疤痕。
陆琛呼吸一窒,他知道卧底会用自残的方式刺激神经。
可他从未想过,这些伤痕会出现在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妹妹身上!
每一道疤,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眼盲心瞎!
他的妹妹,从小就说要和他做警方和新闻届的大佬。
她会深入黑心煤矿一个月,为民工讨公道。
还会在无良医院害死孩子后,替家长伸冤。
他之前怎么会认为,陆晓晓做了坏事呢?
陆晓晓被惊动,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发出呓语:
“哥,我好冷……”
“爸妈,我好想你们。”
“哥,真的不是我,对不起。”
每一句呢喃,都像利刃狠狠扎进陆琛的心脏。
他当年不曾给过她辩解的机会。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这个混账哥哥!
“对不起,晓晓,是哥哥错了。”
他紧紧抱着陆晓晓冰冷的身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她的脸上,
“你快点醒过来,你打我骂我都行!”
刺耳的救护车笛声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迅速将陆晓晓放上担架,进行紧急救治。
陆琛像丢了魂一样跟着上车。
他跪在担架旁,紧紧握着她一只手。
陆晓晓的手冰得吓人,指尖泛着青灰色。
他不停地揉搓,想要捂热。
他指尖忽然触碰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环状物。
陆琛下意识低头看去。
是一枚用磨损起毛的红绳,粗糙编织成的一个戒指。
简陋廉价,甚至有些可笑。
可陆琛的瞳孔却剧烈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
他七岁那年,陆晓晓缠着他要生日礼物。
那时都亲手流行编幸运手串。
他买了一包材料,偷偷摸摸研究了一晚上。
可奈何他手笨,只能编出歪歪扭扭的戒指圈。
第二天红着脸塞给她,“笨蛋妹妹,拿去玩,不许嫌丑!”
陆晓晓当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戴上后和爸妈炫耀了好几天。
他以为那幼稚的玩意儿不知道丢在哪个角落了。
可是,她竟然一直戴着。
这个他早已遗忘的小礼物,
是她这三年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念想。
巨大的痛楚袭来,瞬间击穿了陆琛强撑的镇定。
他低下头,发出无声的痛哭,肩膀剧烈颤抖。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可陆晓晓的气息却愈发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