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那两只把玩了十几年的文玩核桃掉在了地上。
骨碌碌滚到了床底。
他没捡。
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还在孟悠悠气海穴上微微颤动的银针。
针尾摆动的频率极快,在空气中甚至拖出了残影,发出蚊鸣般的细微声响。
这手法……
这气劲……
古籍里记载的那些只言片语在他脑子里炸开。
“悬针定气,以气御针,九死一生,玄玉回春。”
李易的胡子抖个不停。
玄玉九针。
这绝对是传说中早就失传了三百年的玄玉九针!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中医针灸术的巅峰,是连他师父的师父都只听过名字的神技。
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里?
而且看这运针的熟练度,举重若轻,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下不来。
难道这小子打娘胎里就开始练针?
李易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终于。
孟悠悠那细微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有力。
“唔……”
一声呢喃。
小女孩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
迷茫。
“这是……哪里?”
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悠悠!”
孟秀文刚才还是一副要把医院拆了的架势,这会儿听到女儿的声音,整个人软成了面条。
她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女儿的手,想哭又不敢哭,怕吓着孩子。
“别怕,别怕。妈妈在这。”
“咱们在医院呢,你刚才睡了一觉。”
孟悠悠眨了眨眼,又累了。
“妈妈,我疼。”
“不疼不疼,妈妈给你吹吹。”
孟秀文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商界铁娘子的威风,完全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母亲。
病房里那帮医生护士面面相觑。
活了。
真的活了。
这不科学,但这很玄学。
李易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整理了一下唐装的衣领,快步走到肖然面前。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是鼻孔朝天,这会儿腰板弯得只有九十度。
“小友……不,先生。”
李易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褶子。
“刚才那一手,可是传说中的玄玉九针?”
“老朽眼拙,差点误了大事。敢问先生师承何处?这等绝学,当世恐怕无人能教啊。”
他是真的好奇。
也是真的想学。
这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他在京城的地位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肖然把银针扔回托盘里。
当啷一声。
“什么九针八针的?”
肖然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血迹。
“我就是看电视上都这么扎,瞎扎的。”
“运气好,碰上了。”
李易的笑容僵在脸上。
瞎扎?
看电视学的?
这理由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穴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别提还要配合气劲。
这是不想说。
也是,这种绝学都是不传之秘,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外人。
李易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干笑两声。
“呵呵,先生真是……幽默。”
站在门口的陆倾城却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肖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的疑虑消散了大半。
是了。
这就合理了。
要是肖然真会什么绝世医术,这三年在陆家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当个家庭煮夫?
早就飞黄腾达了。
而且刚才那一针扎下去的时候,肖然自己都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肯定是吓的。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赌命?”
陆倾城走过来,压低声音斥责。
“要是没这运气,你现在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以后这种事少干。不是每次都能让你碰到死耗子。”
肖然看了她一眼。
没解释。
有些人的偏见是一座山,搬不走,也没必要搬。
这时候,孟秀文安抚好了女儿,转过身来。
噗通。
没有任何犹豫。
这位身家百亿的女总裁,再次跪在了肖然面前。
膝盖砸在地板上,听着都疼。
“恩公!”
孟秀文抬头,额头上全是冷汗,那是刚才吓出来的。
“两次。”
“您救了悠悠两次。”
“这就是救了我的命,救了我们孟家的命。”
肖然往旁边侧了一步。
“孟总,起来吧。”
“昨天那株人参已经够贵重了。一命抵一命,咱们两清。”
“不一样!”
孟秀文死活不肯起来。
“那是药钱。这是救命之恩。”
她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
链子是铂金的,没什么稀奇。
但吊坠却是一个成色极好的帝王绿翡翠扳指。
那绿色浓得像是要滴出来。
扳指内圈,刻着一个古朴的篆体字——“秀”。
“这是……”
李易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
他在京城混迹多年,自然听说过孟家的规矩。
孟氏集团虽然大,但核心权力一直掌握在孟家长房手里。
这个扳指,就是权力的象征。
见扳指如见家主。
“这是我的信物。”
孟秀文双手捧着扳指,递到肖然面前。
“在江城,不管黑道白道,只要看到这个扳指,就知道是我孟秀文要保的人。”
“拿着它,孟氏集团旗下所有产业,您都可以随意调用。”
“只要不违背道义,孟家为您赴汤蹈火。”
这承诺太重了。
甚至比刚才那句“谁敢动他我就让他在江城消失”还要重。
这是把整个孟家都绑在了肖然身上。
陆倾城站在旁边,手里的包都快捏变形了。
她太清楚这个扳指的分量了。
有了它,肖然在江城可以说是横着走。
哪怕是市首见了,也得给几分面子。
这废物……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太贵重了。”
肖然看着那个扳指。
墨玉在掌心震动了一下。
似乎感应到了这块翡翠里蕴含的某种气场。
那是常年上位者养出来的势。
对修行有好处。
“收下吧。”
孟秀文态度坚决,直接把扳指塞进肖然手里。
“跟悠悠的命比起来,这身外之物算个屁。”
“您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女儿的命不值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再推辞就显得矫情。
肖然握住扳指。
温润。
一股淡淡的凉意顺着掌心钻进经脉,和体内的真气交融在一起。
舒服。
“行。”
肖然把扳指揣进兜里。
“这东西我收了。以后孟家有事,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