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永夜》第10章 虚空中的人
“爹，你不是一把十两银子吗？怎么又变一把一百块灵石了？你这不是抢劫吗？”
张永夜听他爹的报价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刚进城的时候就听到那些守卫说一块灵石价值千金，这一百块灵石一把……他都不敢想下去了。
刘松也干笑道：“前辈，您别拿我寻乐子，哪怕我有心买也没这么多灵石呀！”
“我没逗你玩，是真这么多，给钱吧！我都捆好了，你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张慎淡淡说道，随手提起捆好的铁器扔向刘松。
刘松赶忙伸手接住，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咬咬牙拿出好几大袋灵石出来。
“前辈，这里两千灵石，当我给张永夜治眼睛的钱！”
说罢，他抬手将灵石扔去，提着一大捆铁器火急火燎地跑了。
他可不敢再过多逗留，唯恐再发生什么事，到时哭也来不及哭！
张永夜呆呆的“望”着刘松离去的身影，苦笑问道：“爹，人家救过我的命。您为何要这样？”
他的语气里不免有些责怪，打心底觉得他爹这次过了，明明是自己的恩人，却还要敲诈他。
也搞不懂刘松为何还是买下了那一堆铁器，明明不情愿能拒绝的。
“你别管了，他不会吃亏的，你老子也不是缺德的人。”
张慎简略地解释，起身搀扶起张永夜上马车，随后驱动着马车缓缓离去。
……
等他们回到城中心时，此刻夜色正浓，这座城的气氛彻底被点燃，每一条街道人满为患，各处都是人山人海。
每一栋建筑和商铺都散发着璀璨的光照亮夜幕，使天空一片蒙蒙亮。
此时已入夜十分，离衍月之时还差一刻钟。
张慎在进入城中心后，嫌马车拥挤，便随便找了处地将其拴好，而后牵着张永夜的手往一栋高耸入云，巍峨壮阔的石塔前走。
“爹，好吵啊。”
张永夜不自觉地说道，耳边不断涌来喧嚣声。各种嬉戏、吵闹，以及推搡间发生的冲突声不绝于耳。
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人流而动，犹如一叶浮萍随着汹涌的河流般。
而张慎稳稳当当的站着，任凭人流汹涌，他自岿然不动。
张慎侧首轻声道：“夜儿，当你能从这些声音里安宁下来去想象此时的画面，你便能用心眼去观测这个世界。”
他紧紧地牵着张永夜的手，缓缓的往那栋高耸入云的石塔走去。
张永夜疑惑地回想着他爹的话，只觉得晦涩难懂。
普通人怎么能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保持宁静呢？而那心眼，他更是不明白其意。
他俩很快抵达目的地，张慎站在这栋石塔前往上眺望着，眼神愈发深邃。
而张永夜察觉到他爹不走后不由疑问道：“爹，怎么不走了？”
“没事，看一看夜空。”
张慎说完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来，夜儿，想象一下面前有一栋数千丈，高耸入云的石塔。”
“有点没法想象呢，毕竟闻所未闻，看过最高的也就是村南边远处的那座山了。”
张永夜想了想后答道，确实没法想象千丈的建筑，这对于他来说过于雄伟壮观。
张慎闻言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转而牵起张永夜的手走上石塔里，说来也怪，外面这么热闹，而石塔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在。
明明登上最高处便可一览众山小，观衍月之时也比一般地方看的更加触动心灵。
两人就这样缓缓登顶，越到高处时张永夜所感也就越清晰，感觉自己在背离地面。
高空上的冷风像刮骨刀一般无情吹拂着他，更为可怕的是伴随而来的还有缺氧。
越是背离地面，这种感觉也就愈发深刻。
此时张永夜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喘不过气，他不由得向父亲寻求帮助！
张永夜脸色铁青断断续续地说道：“爹，我……我有些呼吸困难，要不……先下去一些……在下面看吧？”
开口憋出一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是再往上，他连开口都做不到！
张慎闻言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他的眉心，淡淡说道：“在这高压之中，你心中才明白处于什么境地，才能有所想象。”
“夜儿，试着去想象此时的风景吧，去想象这世界的波澜壮阔吧！”
张永夜被点了一指后感觉身体有股暖流，呼吸也好受了些，不由得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呼……”
安定下来后他大大地呼了口气，随后便想起父亲刚刚说的话。
他想象着自己身处于千丈之巅，周围虚无一物，陪伴他的只有刺骨寒风与漆黑无垠的夜幕。
感受到这些后张永夜呐呐说道：“爹……还是没画面啊，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站的很高，身边一片虚无……”
“是么……”
张慎点点头，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双如暗渊般地眼眸在夜色中更显深邃。
他背手屹立于塔顶，入眼望去亦如张永夜描述的那般，四周一片虚无，天上只有微弱星光点亮夜幕。
在千丈高的地方上往下望也只能看到飘散着的云霞，而地面上的灯火阑珊，则是一丁点儿看不到。
“夜儿，刚踏入修炼便瞎了眼，你……可曾有过后悔？”
张永夜闻言沉默了会，随后便沉回答道：“有。”
“那你还想继续修炼吗？哪怕——会一直瞎下去。”
“我……不知道。”
张慎听着他的回答，神情依旧平静，只是一缕寒风吹动他衣袂时露出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着。
“罢了，衍月要开始了。夜儿，要好好聚集心神去看。”
张慎话音刚落天穹便出现异变，一条横跨天穹的银河突兀地显现。
它的出现犹如摧枯拉朽，一瞬间便将黯淡的夜空点亮。在其中有数不尽的星辰散发着璀璨的光辉。
此刻，满天星辰，银河缓缓流淌，还有几道极光从天边交织着汇聚。
一轮皎月从中缓缓浮现，它沉浮在其中吞吐星辉，洁白无暇的月光竟能盖过漫天星辰的光辉。
张永夜听到父亲的话赶忙凝聚心神于“心”上，企图从黑暗中看到什么。
他将自己所有的意识都灌进意识里，融进“心”里，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一味地秉着心神，不顾缺氧带来的痛楚，决心要从黑暗中看到一抹“光”。
张慎侧头凝视着这般努力地张永夜，心里不知在想些。
“再好的风景，却没了一起看的人了……嫣儿。”
他喃喃低语道，到最后那声嫣儿，已是在心里说了。
过了一会，一旁的张永夜脸色又憋的铁青，即将面临着缺氧昏迷。
张慎看着轻叹一声，准备出手挽回他的意识，让他从冥想中醒过来。
就在最后一刻，张永夜——醒了！
张永夜呆呆地说道：“爹……我好像，看到了。”
而他看到的，与预想的不一样。
在他临近放弃的边缘时，骤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黑暗之中。那一抹身姿在虚无的世界里顿显突兀，让人一眼便注意到。
张慎闻言也有些诧异，平静的脸庞第一次有了其他神情。
他轻声问道：“是吗？那夜儿你看到了什么？星辰？还是第二轮明月？”
“都不是，是一个人，就在那。”
张永夜摇摇头指着眼前的虚空答道。
那片虚空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是空空如也，对他而言却是“世界”的全部。
张慎倏然间转头凝望那片虚空，久久未曾说话。
张永夜听他爹不说话便又说道：“爹，那个人好像是个女的诶……”
那女子也似有所感般侧头凝视着他们，过了几息便收回目光隐匿身形离去。
“诶，她回头看我了！”
他惊喜的叫喊着，抓着张慎的手摇啊摇的。
张慎看着这一系列变化不为所动，依旧凝视着那片虚空，眼神愈发沉寂。
张永夜见他爹还沉默着，便忍不住嗔问道：“爹，您怎么不说话啊？我都已经看到些什么了，虽然您看不到，但也请相信我啊！”
“不……我不是不信你，我也看到了。”张慎收回目光淡淡答道。
那片虚空是有一个少女，她隐藏的极好，饶是他一时间也没注意到。
“走吧，回家了，衍月也没什么好看的。”
张慎说完后一把提起张永夜从塔顶跃下。
张永夜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底一阵浮空，耳边只有猎猎作响的风声。
“爹，您！您干什么？您是不是也疯了？居然带着我自尽！”
他再傻也明白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不由得鬼哭狼嚎地大喊起来。
跳下来那一刻，他差点吓尿裤子。
“安静点，老子不会害你，虎毒还不食子。”
张慎皱着眉头喝道，接着便“咻——”地发出破空之声往远方离去。
一瞬间他们便抵达到天门镇城门外十里地一处荒芜之处。
张慎稳住身形缓缓落地，而后将手上抓着的张永夜松开。
“呕——”
被放开后的张永夜只感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他直直的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爹……您，您是什么怪物？能从那千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安然无恙的。”
张永夜连带着前几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才感觉好多了，稳了稳身子后方才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