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一夜风起时》第7章 篝火会
清晨，风林晚是被冷醒的，她打开窗户，却见外面白茫茫一片，昨天还柔柔萋萋的草地，今日便铺满雪花。
天还下雪，远处延绵起伏的天山山脉，此时也换上了用白雪做的外衣，圣洁美丽，连接天际。
牛群与羊群在寒冷的雪地里，组队漫步在雪山与大草原之间，缓缓悠悠，宁静惬意，偶尔又有那么一两处地方，还有青草。
庆幸的是昨晚吃了羊肉，喝了羊肉汤，因冷气扑面而来，风林晚打了几个喷嚏，她赶忙关上窗，将床上的被子，裹在自已身上。
过了许久，莫屹知抱着一件男式袍子，站在门口敲门，并且喊道“风姑娘，今日下雪了，我给送件衣服来”
“哦！来了”风林晚听见他说话，就回答了，她伸出一只手，又迅速的缩了回去“好冷！这天气反差太大了”
于是直接带着裹在身上的被子，去开门，莫屹知也不笑她，只是说“不得不说，和我第一次来于阗一模一样”
“真的冷啊！”风林晚苦笑说。
莫屹知眼角带着点点笑意，抬起手中的男式衣袍，沉声说。“行，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吃了早饭后，去集市买一件”
风林晚伸出一只手，将衣袍抱在怀里，答道“好，你稍等我片刻，我穿好了，马上下去”
莫屹知点头，帮她关上门，听脚步渐渐远了，风林晚才卸下裹在身上的被子，然后装上男式袍子。
这件衣服是青色的，摸上去很暖和，里面应该装着棉花，颈部两边，还有一块毛茸茸的动物皮，看样子是狐狸毛皮。
只是衣袍有些大，风林晚的腰身太瘦，衬托不出衣服的轮廓。
雪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屋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街道上的人们，都穿着厚重的衣服，也许再过两日，又要脱下这层衣袍。
少女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从楼梯上缓步而下，莫屹知口中还吃着馒头，刚好看见走下来的风林晚，他差点被馒头噎住，回首，马上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这才吞下去。
公孙飘絮朝着走过来的人，浅笑看着莫屹知说“我就说你这件不合适，那件百骑装就挺好”
“这件保暖啊！”莫屹知道。
“不行，丫头，快吃点东西，去集市”公孙飘絮摇头说。
“好……”说着风林晚坐了下来，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却发现好像少了人，吞下馒头后，看向莫屹知问“徐女侠他们呢？”
莫屹知喝了碗里最后一口粥，才说“他们去昆仑了，顺便拜见一下昆仑派的马掌门”
“哦……”风林晚懊恼，喝着粥思考：这一路听他们说，逍遥派、暗月门，十七莲花坞及昆仑派，都是江湖中的门派，那孟章门也是，江湖这么大吗？
街上行人匆匆而过，但是走到风林晚面前，都会瞧上两眼，还有人小声嘀咕“一个小丫头学人家女扮男装，还穿这么大的衣服”
风林晚皮笑肉不笑，莫屹知看见远处有一间卖衣服的店铺，众人很快便来了店门口，老板主卖宣朝衣裳，店中没有太多的人，也就两三个。
莫屹知拉着风林晚的衣袖，先一步走进店铺，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款式各一的宣朝长袄及一些褂子，和少数于阗本国衣服。
莫屹知直接走了过去，指着衣服问“老板，这件什么价格”
老板闻声而来，看了几眼风林晚后，眉目带笑道“公子好眼光，这件长袄，年前才从宣朝上京城运来，名叫粉色蝴蝶鸾绦直袖长袄，穿在这位小姐身上，绝对比这貂绒长袄好看”
公孙飘絮抬手摸了摸老板手中直袖长袄的布料，然后又指着风林晚身上穿的衣服，语气极其严肃道“老板果然认得货，还知道这是貂绒长袄，想必你也知得它的价格，说明白点，这直袖长袄什么价”
老板打量着面前人的穿着，以及那件貂绒长袄，一看就大型绣庄，绣工最好的人做的，不过他也非常爽快，喃喃道“想必这位夫人，也了解直袖长袄做工复杂，特别是这上面的蝴蝶，绣起来很是繁琐的，布料可是巴蜀莫家堡的锦缎，一口价二十五两银子”
风林晚皱眉，心中嘀咕：莫家堡的锦缎，都卖到上京城了，而且做出来的衣服，都运到西疆以外的他国了！
这是一件粉色的直袖长袄，上衣布满了各种形态的蝴蝶绣花，衣领衣襟位置都有白色兔子毛，还有精致的珍珠在边缘作为装饰，下面是青色百褶裙，看上去就很暖和。
莫屹知听了店家的话，脸上浮起了自豪，开口问“莫家堡的锦缎这么好吗？你且说说它好在哪里？”
“知儿，别胡闹！”许久未说话的莫言庭，瞪了莫屹知一眼，训斥道。
公孙飘絮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到老板的手上说“这长袄我买下了”她早就知道做衣服的布料，是自己家生产的，故意试探老板的。
“好，客人你稍等片刻，我去帮你包起来”老板喜上眉梢，马上抱着长袄向结账的地方而去。
须臾间，老板拿着一个包袱及手中的几十枚银子，递给公孙飘絮，然后说“这是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这是衣服”
风林晚第一次见金锭子，心中感慨：这么小一个金锭子，就是五十两，难怪人人都喜欢它。
“行，祝老板生意兴隆”公孙飘絮瞧了一眼手中的银子，抬头说。
回到客栈之后，风林晚便被莫屹知催着去换那件直袖长袄，除了腰的位置大一点，其他地方特别适合。
莫屹知之所以这么催她，完全是因为马上要去玉龙喀什河旁的篝火会上，选购玉石，那里摊上的玉石，都是当地老百姓在玉龙喀什河里面捡的，珍贵和稀有的特别多，去晚了，别被别人买走了。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件粉色蝴蝶鸾绦直袖长袄，穿在风林晚身上甚是娇俏温婉，再加上她本身肤如凝脂，十二三岁的年龄，小巧玲珑的。
莫屹知只比她大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他本就对风林晚有时候别样情感，当风林晚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眼睛充满了欣赏，欢喜和爱慕。
玉龙喀什河的源头是昆仑山，千万年冰雪封藏的时间之美，幻化为玉，成了古往今来许多人的追寻。
采玉一般是在秋天会比较好，因为这个时候河水渐渐枯落了，而山上的玉石碎料被冲下来，一旦裸露在河床上，更容易被发现。
莫家人雇了一辆马车，沿着河道前行，路还算平坦，风林晚脸上的伤，因为上了金疮药，已经几乎看不见，只有一点点小印了。
不知是哪里传来一阵马儿嘶鸣之声，而且还不止是一匹马，莫屹知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发现他们的正前方，正有五六个人骑着马狂奔而来，速度很快。
“爹，好像是昆仑派的外门弟子，像是有什么急事”莫屹知将头缩回来，看向闭目养神的莫言庭说。
莫言庭睁开眼，疾言厉色道“阿凡，将马车停靠在一边”
阿凡是莫家护卫，他回了∵一句“是……”须臾，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昆仑派的人骑着马疾驶而过，扬起了地上的灰尘，然后有一人停下马，勒着马绳向这边走来，恭敬有礼道“多谢前辈让行……”说完便打马扬长而去。
马车停了片刻，见没有人来，阿凡便继续驾车前行。
雪不知何时停了，地上的雪化了不少，雪上脚印一行一行，风林晚从马车里走下来，便听见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这里有一片很大空地，旁边便是玉龙喀什河，空地上摆着些许摊子，最多的便是玉石摊。
可以看出摆摊几乎都是本地人，空地最中心，放着一堆柴，是一根根柴耸立而成，莫家还在选玉石，风林晚却被莫屹知拉到柴堆前，笑逐颜开的说着。
“风姑娘，这个就是篝火会用的柴，等天一黑，到时候会有人点燃，之后便很多人，手拉手围着篝火转圈，那场面，盛世又好大”莫屹知站在风林晚面前，滔滔不绝，同时手舞足蹈，满面春风。
风林晚不知说什么，只有跟着他笑，点头称是。
莫屹知此刻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前面有北方的糕饼卖，我带你去”话落，他牵起风林晚向左前奔去。
风林晚有些蒙，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莫屹知牵着穿过了人群，须臾便停在了一家糕饼前。
莫屹知赶忙拿起摊上的一块粉红色糕饼，递给风林晚，笑道“风姑娘，这个糕很好吃，只是不知道名字，你尝一尝，喜欢的话，就多买些”
风林晚点头，抬手接过他递来的糕饼，浅笑着张嘴咬了一口，这个味道很熟悉，让风林晚想起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那几年：每年过年时，阿娘都会到山上采些梅花，加上买来的糯米，做成软糯的梅花糕。
想到这里，风林晚不知不觉流下几滴泪水，莫屹知见此，脸色泛起疑惑与担忧，急促道“你怎么哭了，是很难吃吗？我们换一块其它的”
风林晚发现自己失态了，赶紧抹了抹眼泪，摇着头微笑说“不是，它很好吃，我都有两年没有吃了”
听了这话，莫屹知瞬间明白她为什么会哭，心念：这是她家乡的糕点，她应该是想起了家人，我怎么如此的笨，她徒增悲伤。
见他脸色有些许愧疚，风林晚抬手拍拍胸口，笑颜如花道“莫小哥，我没事了，你不是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吗？我可以告诉你的”
莫屹知微笑点头，开口说“这个绿色的是绿豆糕，其它的我不知道”
“我吃的这个是梅花糕，是用最新鲜的梅花和糯米制作的，这些是糖火烧、江米糕、枣花酥、桃花酥。
这是柿饼，不能和螃蟹一起吃，不然会呕吐的，对了，这个叫驴打滚，做工极其复杂，吃起来糯糯叽叽的，待别好吃”风林晚滔滔不绝的给莫屹知讲解。
说到驴打滚的时候，风林晚拿起了一块，直接塞到了莫屹知的嘴里，然后问“怎么样，好吃吧？”
莫屹知一口将驴打滚全部吃在嘴里，因为堵住了嘴巴，他只能点头，待他吞下去之后，满面含笑的看向一旁，有些愣神的老板，开口说“老板，这个驴什么滚，怎么卖”
“是驴打滚……”风林晚在莫屹知的耳边提醒他。
“这个一两银子一斤，其它的都是八钱一斤”老板刚才还板着的脸，立刻有了笑容，缓缓说。
“行，驴……打滚两斤，这些就三斤，快包起来”莫屹知点头，表示满意，微笑说。
远处的树林之中，站着一个人，他眼神阴戾，嘴角带着阴森的笑意，周身涌起了骇人的冷意，他目光一直落在风林晚身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晚月亮害羞躲起来了，夜空之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周围的人也特别的多，风林晚坐在此处唯一个棚子里，开心的吃着手中的桃花酥，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此时有个老伯，手举着火把，向柴堆的方向而去，他的脚步缓慢，走了须臾，才到柴堆前，他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
原来他的后方，有两个中年男子抬着一缸酒，跌跌撞撞的向他走去，片刻，两个人终于到了，只见两人将抬过来的酒来，倒在柴堆上，老伯将手中的火把放底，顷刻之间，柴堆燃起了熊熊大火。
继而便有奇怪的音乐响起，风林晚唯一能出来的是鼓声，接着便有许多人，手拉着手将火堆围起来，跟着音乐跳起了舞，篝火会就这样开始了。
“风姑娘，要不要去跳舞”莫屹知放下手中的驴打滚，站起来指着篝火会说。
风林晚，端详了一下，那些人跳的舞，摇摇头说“他们跳的舞，我不会呀！”
莫屹知春风满面，伸手拉起风林晚的手，便走便说。“没关系的，他们会教的”
走过去之后，便被当地人拉着融入了篝火会，明亮又热情的篝火，青色的烟，像夜间的雾一样，流动着，像纱一样缭绕四周。
音乐、舞蹈，欢快、自由，热情而又豪放，通通在篝火晚会上体现了，风林晚此刻的心里似乎，全然忘记自己是谁，她跟着当地人的节奏，一步一步学会了舞蹈，虽然脸上有汗珠落下，那是热情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