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第举子到位极人臣》第3章 司农卿的仪仗
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织,江宇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心情也跟着疏朗起来。
慢悠悠地向南走了一刻钟,刚走到通化坊,江宇就听到有人大声喝道:“李司农仪仗,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江宇忙下意识地随着众人迅速地向街道两旁聚集,留出正中间的位置。
待站定后,江宇这才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50多岁,脸瘦削,身穿紫色官服,腰佩金玉带的中年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
此人正是从三品的司农卿李实,其周围还跟着十来个人。
最前面开道的两名胥吏,手里各提着一根长木棒驱赶着人群。
京城百姓天天都会遇到大官出行的情况,避让已经成为其习惯性动作,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只见一名花白发须的老人,仍慢悠悠地拄着拐杖,走在道路中间,有人焦急地想上去牵过老人。
但其中一名持棍胥吏已经来到老人跟前,喝骂道:“老东西,听不见吗?要是冲撞了李司农,有你好果子吃,还不快滚。”
另一个持棍胥吏走上前来,狞笑道:“啰嗦什么!伺候一顿就长记性了”
说完,就蛮横地扯过老者,向街道侧边走去,开始用木棍抽打老人,老人叫喊着,周围的百姓有不忍的,但都没人敢上前。
“如此蛮横!”江宇血液暴涨,气愤极了。当街殴打老人,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招来一堆人的咒骂和阻拦了。
见众人皆没有上前的意思,江宇握紧了拳头,打算棒下救人。
才提脚走出两步,就被一只手按住了右肩。
江宇回头,见是一个30多岁,头戴幞头,脸方正的文士。
那文士紧皱眉头,看着江宇,说道:“郎君莫不是想去救下那老丈?我奉劝你莫要参与,否则,就不仅仅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恐怕你二人都会被关进京兆府大狱。”
“郎君年轻,自是不怕,但那老丈如何受的牢狱之灾?况且,惹怒了他们,将你当街杖杀也是有可能的。”
听到当街杖杀,江宇猛地吞了吞口水。
“公卿百官的仪仗,普通百姓冲犯不得,冲犯者或被捉拿或被当场杖打,已成规矩。”那人又补充道。
“这是什么规矩呀?没有人权的社会,我……我想回去了……”江宇此刻无比想回到现代,只能在心里无声地哀嚎着。
带着复杂的心情,江宇又将目光转向老人那边。
只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实,严肃且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手下杖打老人,无言。
几息之后,他夹了一下马腹,继续前行。
待李实的马走出十多米后,那两名胥吏才罢手。
李实的队伍离开后,人群复又散开。
“刚刚多谢郎君了,我去看看。”江宇向书生道过歉,忙快步向老人走去。
老人的四周已经围了一堆人,一个布衣汉子扒开人群冲进去,来到老人身边,跪在地上,扶起他的上半身。
老人伸出干瘪的右手,诺诺地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阿爷,说了不要自己出门,这回平白糟了这顿打。”布衣汉子心疼地看着阿爷身上及脸上的伤。
江宇上前帮忙扶起老人,又对布衣大汉说道:“快带你家大人去药铺拿些药吧。”
“嗯,还请郎君帮忙照看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布衣大汉便拨开人群,飞奔着离开了。
约一刻钟后,大汉赶着一辆套驴子的柴车缓缓驶来。
江宇又帮忙将老人抬上柴车。
安置好老人,大汉持着鞭子,向江宇叉手行礼:“多谢郎君帮忙,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市了,我带阿爷去西市的宋清药铺拿药,就此告辞。”
江宇回礼道:“我住在延康坊,可以与郎君一道。”
说完,二人便赶着驴车往西市走。
“宋清药铺的跌打药,疗效好,价格也公道,长安百姓都愿意去那里抓药。穷苦人家,还可以赊账。真是良心店家呀。”大汉一面看着老人,一面悠悠地说着。
江宇附和道:“是呀,我也经常去那里抓药。”
见老人躺着没有再喊疼,大汉转头看向江宇道:“小人许宏,刚刚多谢郎君了,还不知道您的姓名。”
“郎君是举子吧,读书人好啊。”
江宇幽怨地开口道:“在下江宇,不过是一名落第的举子罢了。”
许宏说着奉承的话:“我听人说‘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进士考试,五十岁都不算老,郎君这么年轻,心眼又好,将来一定会进士及第,身居高位,富贵无穷的。”
江宇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那许兄经营什么行当?”
许宏憨憨地笑道:“不瞒您说,我就干着读书人相关的行当,进士团的。”
一听许宏是进士团的,江宇整个人心情就不好了。
进士团是一个专做新科进士生意的商业机构,帮忙组织进士及第后的各项活动:如拜谢座主、参谒宰相、曲江宴等各类宴集,以此收取服务费用。
若新进士不按规定参与活动,被发现后,还要被其罚钱。
最让江宇不喜的是,他们有时还会捉弄、敲诈有钱的进士。
在江宇看来,那就是一群长安的地痞流氓组成的黑社会性质组织呀。
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西市。此时,市鼓还未敲响。江宇不想多留,便告辞离开。
……
延康坊,静法寺西院。
一个将近50岁,衣服老旧却干净的文士,正在一片菜地里仔细打理着韭菜。
这二月春韭最是娇嫩,偏偏昨夜又是雨、又是雪、又是雹子的。此刻菜地里一片狼藉,可把他心疼坏了。
另一个20多岁,面部清秀的文士站在不远处,面露焦急道:“臧老爹,你说江宇昨天一天没回来。现在又到午时了,还是不见人影。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中年文士闻言,直起身,沉吟片刻,叹息道:“江宇那小子,自比贾谊,自视才高。前两场试毕通过后,就自认为胜券在握。结果……哎!”
“老夫我在这科场踟蹰了将近二十年,早已经看明白了。今年新榜进士,又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呢?”
“江宇那小子,秉性耿直,性格执拗。看到进士名单后,想必是心灰意冷了吧?”
年轻文士也跟着无奈地叹息一声。
江宇一进到寺庙西院,就听到二人的谈话。
心想,原主倒是个骄傲自负之人。也是,能够成为各州举子的,又有几个不自负?
但这自负怕是过了头吧,还自比贾谊?哪怕你留有一首传世诗作。
江宇这名字,作为后世的自己,可是完全没有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