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海域》第9章 故人
江城市中心的金融圈，坐落着一栋栋商业大厦，在这些众多新兴的投资企业中，江黎所工作的际通资本，是唯一一家能与靳延的科维相抗衡的外企。因此无论是入职门槛还是资历要求都极高，江黎在还没毕业时就盯上了它，也为此反反复复修改了无数次应聘材料，最终一次性通过。她很是珍惜这个工作机会。
“小黎，别工作啦，楼下新开了家自助餐厅，要不要一起试试?”
中午下班时，同事萱萱拎着包站在她电脑前。
“不了。”
她头也没抬的盯着电脑，“我还得好一会呢，待会还要等一个客户电话，你赶紧去吃饭吧。”
“那你要记得吃饭哦。我先走啦。”
江黎停下手里的工作，有点感动的对她笑了笑。
入职五年，江黎靠着她老黄牛般默默耕耘的精神升了主管，宣布她的任职情况时，甚至没有一个人质疑她为何如此年轻。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老员工们的服从。
她的职场路太顺了，没有竞争，因为能力一骑绝尘，没有矛盾，因为她总是好脾气，从来不争不抢。没有委屈，因为在她没有经济独立的那些年，受尽了白眼和侮辱。相比起那段绝望的日子，996还真成了她的福报。
很多年前，洛溪跟她一起作为优秀毕业生拿到际通的offer时，同时也拿到了经纪公司寄来的合同。
她挽着江黎的胳膊，“小黎，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娱乐圈闯荡嘛。我带你，你才是咱们江大的校花，肯定能火的。”
“不要。”江黎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人是要有梦想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洛溪说这句话时，满眼都是光。
江黎有那么一瞬间也被感染了，随即是羡慕，羡慕洛溪的鲜活，果敢。
“我们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趁着还年轻，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江黎既没有嘲笑她痴心妄想，也没有跟她一起畅享未来。只是很温柔，很温柔的看着她，然后说了一句：“真好啊。”
“所以小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洛溪慷慨激昂的喊着。
“我啊…我想活着，好好活着。”她喃喃自语。
“这算什么梦想？”
“唉…人活着哪里要那么多梦想啊，赶紧毕业赶紧工作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了。”
江黎的手机在办公桌上响起。
她连忙接通，然后热情的说，“您好，隋总。我是小江。”
“江黎。真的是你？”对面的女人讲话带着浓重的方言，才让江黎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客户。
“你是？”
“我是婶婶啊。”
江黎吓得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上面显示着一个显示未知号码。
“江黎?干什么呢?”周姐刚好经过，看到她吓得脸色苍白。
江黎摇摇头。
“没…没事，周姐。”
江黎故作镇定的拿起手机。
“小黎呀，真的是你呀，我们是没办法了才找到你的哟。你爸爸这入院这么多年了，我们也垫了这么久的医疗费，你这做女儿的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今年好吧，今年你人总要回来。看一看你爸爸的呀。”
江黎没听她继续说下去，果断挂掉了电话。然后拉黑她的号码。
却看见一个新的陌生的短信发过来。
“姐，我是江向阳，真的是你吗？”
江黎眼眶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姐，不要回来。廖威出狱了，一切都是陷阱。”
江黎连忙翻看手机备忘录，上面赫然写着：2005.12.12。
该来的总会来。
自以为从十五年前的那场阴影里逃了出来，所以什么都不求，只想忍气吞声的逃到江城，然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那个破败的乾南村在那里，叔叔婶婶在那里，乾州市监狱也在那里，恶人还在这世上呼吸着，又被放了出来，现在终于暴露在阳光下，可以时时刻刻威胁她了。
江黎还是照常工作，下午陪领导去见了客户，聊的晚了一些，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她进小区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有人在后面跟着她。
转过身去，又空无一人。
往常热闹的小区今天却有些阴森。
她在怕什么？怕廖威从监狱里出来把她吃了不成。
江黎自我安慰着，却又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了。
一个低沉的女声在她耳后响起。
“江黎!站住!不准动。”
于是她吓得真的不敢动了。
然后又是一阵笑声，洛溪笑的开心极了。
“不是吧？真的吓到你了。”
“你…”江黎人都结巴了，“怎么出来了。”
“人家等不到你带大餐，只好出门自己觅食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江黎还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愣着干嘛!快回家吧，走啦走啦。”
洛溪在前面跑着。
江黎却好像劫后余生。
那种巨大的力量悬殊带来的痛苦和无力感已经成了刻在她基因上的烙印。在力量弱小的洛溪碰到她后背的那一刻，她甚至条件反射般的不敢动。
江黎回到家后胃口就不大好了，又觉得浑身发冷没劲儿，一个人回房间裹上被子躺了一会。洛溪还在厨房里忙忙叨叨的，没注意到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