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一个你》第 7章 他不是杀人犯，是我的英雄
睡了两个小时，余笙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她去超市买了些饮料，准备去宋女士家做客。
几年前那件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都有点问题，畏光，不能去人多的地方，就连跟宋女士一起生活都觉得压抑，喘不过来气，后面没办法，她自己凑了点钱买了一套房子付了首付，搬出去住，情况才慢慢好转。
在她买了新房子后，来宋女士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原来的老胡同巷的房子早已拆了迁，宋女士分得了一套七十平米的新房子，她一个人住倒也宽敞。
余笙到时，桌上已经摆好四五个菜，厨房里还炖着热气腾腾的汤。
她放下饮料，挑了挑眉，“就我们两个人，做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宋女士正在试汤的咸淡，回头一脸喜意的望着余笙：“我还叫了小蒋，应该快要到了，他第一次来，怕找不到地方，你等会儿下去接接。”
余笙的笑意霎时凝固在了脸上，笑容忽然就落了下来，半晌，她闷闷的道：“我不去。”
宋女士转过身，霎时间就变了脸，带着怒气瞪她，“你为什么不去？”
余笙疲惫又无奈的看她：“我不喜欢他，不想去接他，更不想他过来。”
“不喜欢小蒋？那你喜欢谁？那个杀人犯吗？”
余笙抓着皮包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了，她紧紧盯着宋女士，一字一顿的说：“他不是杀人犯，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宋女士冷笑：“要不是因为他，你会出事吗？”
“……他不是杀人犯，他是英雄。”
母女俩无声的对峙着，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谁。
片刻后，还是余笙先移开目光。
“如果你邀请了别人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
说着，她站起身，抓着包包就要离开。
宋女士怒指着她，“你走！你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
余笙脚步未缓，仍直直的要去开门。
忽然，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怒到极点的宋女士一把抄翻了刚洗好的瓷碗，碎瓷片迸溅。
余笙曈孔微缩，下意识要上前看她有没有事，却见宋女士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声音冷到了极致：“你走。”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就当我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母女之间隔着短短的距离，心却早已天涯咫尺。
余笙站了很久很久，她打量着宋女士，忽然觉得她苍老了许多。
宋女士围着围裙，枯黄的头发里夹着几根银丝，脸上的皮肤被经年累月的油烟熏得细纹开始多了起来，但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底子很好。
余笙忽然想起，宋女士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女士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自小也努力，成绩优秀，天资聪颖，长得也好看，性格温柔，如果不是后来遇上余笙她爸这个穷小子，然后与家里人决裂，同她爸私奔，她未来是会过的很好的。至少会是一个中等偏上的人生答卷。
——至少不会是像这样，起早贪黑的摆摊卖小吃，忍受街坊邻居的冷眼，独自一人拉扯她长大，其中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宋女士和余笙她爸是同一所大学的，余笙她爸快要毕业的那一年，宋女士才刚刚上大学，出众的外表，优异的成绩，宋女士身边不缺追求者，鲜花礼物围绕着，她却独独只对一天三顿吃食堂免费供应包子的余笙她爸心动。
而那个男人快要毕业，两人即将各奔东西，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在家人的极力反对下，宋女士跟家里决裂，书也不念了，跟那个男人私奔。
开始的几年，虽然日子艰苦，但他们依然过的甜蜜幸福，后来在余笙四岁的时候，那个男人一次出差，就再也没有回来。
宋女士抱着四岁的余笙等啊等，却再没有那人的音信。
开始的时候，宋女士还怀揣着一丝希望，若无其事的在等待中继续生活，只是人变的越来越沉默，后来，这种沉默终于在某一个节点爆发了，她不吃不喝三天，看着饿得生啃面条的余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冲过来恶狠狠把挂在墙上的结婚照撕个粉碎，把所有插花的花瓶都砸得稀烂，把那个男人攒了好久送给她的纪念日礼物——一件精美的旗袍一把火烧掉。
然后过来一把抱住余笙。
“不要他，我们不要他，我们自己好好的。”她听到那个时候的宋女士哽咽着说。
那之后，宋女士就变了一个人，从前的风花雪月再也消失不见，留给她的是支离破碎的现实。
她瘦弱的肩膀上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一次高烧，伴随着成长过程中的苦痛，也让那个男人的面容渐渐在余笙记忆中模糊。
……
所以余笙能理解，她不怪宋女士。
宋女士也很不容易。
所以宋女士往她心口插着刀子，她都无话可说。
余笙眨了眨眼，轻声说：“我不走，在这陪着你。”
她安抚好宋女士，蹲下身用手一片一片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指尖，鲜血在地板上晕染，她像是无所察觉似的，仍麻木的一片一片捡起。
坐在沙发上的宋女士心情平复过来，望着余笙，轻声说：“……笙笙，对不起。”
余笙眨了眨眼，眨去眼底一片湿滢，她笑了笑，一滴泪恍然落在沾了血的瓷片上，氤氲蔓延，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轻轻说：“……没关系。”
宋女士眸光微敛，“……笙笙，喜欢是没有用的，我的前车之鉴你也看到了，我别无所求，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平安喜乐一生，这就够了。”
“……笙笙，你能明白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吗？”
“……我明白。”
余笙抬头遮了遮眼睛，哽咽道：“但……对不起。”
我做不到。
最后蒋寻因为事务繁忙没有来，余笙出门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精美的水果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