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2045》第7章 道士
“皇上，小道士尚年幼，这个封赏是不是太大了点？”
黄湜不无忧虑的提醒皇上，计划的是给点白金打发就行了，没想到皇上竟然临时变更让小道士去执掌朝天宫。
那是皇家第一道宫且负责教习朝见天子，并主持祭天大祀，容不下任何的闪失。
何况现任灵官，正是多年支持自己的大金主之一。
黄湜在老家乡下的一众亲戚近年来尽享泼天富贵，朝天宫是献金主力之一。
“黄爱卿，朕看陶灵官人虽少年，却有不凡英姿，先放在朝天宫看看，如真有不妥发生，随时换下就是。”
皇上淡淡的回应到，
“那现任灵官无真仙师是否应该另有任用？臣担心他降为副灵官的话，兴许难以配合陶灵官? 届时兴许辜负圣望？”
黄湜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
“灵药险地生，人材夹缝成！爱卿在太祖18年面圣之时，不也是机巧应对，最终过关！”
皇上貌似轻描淡写的提起旧事。
黄湜却脸上发红，不得不收回了再想为无真仙师辩护的臆想。
洪武18年可是他人生踏上巅峰之刻啊，只是这个巅峰中有个小小的瑕疵。
15年前金殿会试笔试第一名的黄湜，在太祖洪武皇帝面试之时，慑于皇居之壮，皇帝之威，竟然在太祖皇帝金口问询时呆若木鸡，连籍贯和从师都嗫嚅着答不上来。
宽宏的太祖皇上仅把他已近到手的状元，顺笔改成了探花，随后他幸运的，意外成为了当今皇帝的帝师，才成就了今日之首辅，昔日之宰相地位。
当今皇上当年虽年仅8岁，对于此事可是亲见。
皇上建文帝厚赏陶峰为朝天宫灵官也并非毫无理由，
英俊高大的少年道士遵玉音缓步向他走来时的展颜一笑，让他临时更改了事先和齐泰，黄湜提前拟好的赏赐白金500两的原定计划。
那一笑如春风中的清澈山泉，流进了皇上的心间。
本就心灵澄澈的皇上， 深深领会到了这山泉中蕴含的纯，真和善。
他随机决定，给小道士兴许也许是给自己，创造一个空间。
皇上日复一日看到的，无非都是些被权欲撑得变形的眼，
和现在黄湜的眼，一模一样毫无分别。
无真仙师虽从无失仪，但皇上总觉得他有点倚老卖老，
仗着先皇钦赐灵官身份，和朝中一帮大臣交叉勾连，势力已经大到连皇上都有所担心。
而种种关于朝天宫的恶行传说，也有些飘进了皇上的耳朵。
朝天宫辖下的可不仅仅是宫内数千道士，
和道录司共同管辖之下的，还有分布各地的国朝十万册录道士！
皇上当庭考过，陶峰神符，书法，文思，御众，策论皆精。
正是最为理想的灵官候选人。
朝天宫全体三千道众跪迎圣旨。
圣旨宣读完毕，对于被降为副灵官的现任灵官无真仙师，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太师黄老爷啊，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无真仙师不由得怨恨起来， 接完圣旨后，随即立刻派出了心腹小道士到太师府上打探消息。
右军都督府内，正在举行盛大晚宴。
“妹妹，你说陶峰一个小道人，老和一帮老爷们混在一起，也没空理会我们？真没意思。”
蒋宁埋怨的对徐丹丹说到， 公府小姐和乡下姑娘意外的投缘，居然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兴许还不知道吧，今天小道人可是被皇上钦点，升做了朝天宫灵官呢。他们庆祝庆祝，应该的。”
徐丹丹貌似嬉笑着，却在仔细观察着正在堂上饮酒做贺的小道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小道人第一眼，她就再也难以割舍，只是公府小姐善于情感伪装，不像乡下姑娘般直抒胸臆。
陶峰发自内心的真情呼唤，唤醒了深藏于她心中的前世情缘。
“兴许是天生的孽缘吧？这之前我可没对什么人上过心！”
徐丹丹和陶峰同龄，最迟明年，也就要正式许配人家了。
而美貌村姑蒋宁许配了4年迟迟未嫁，只是按照她哥蒋骥的计划在拖死痨病鬼准妹夫而已。
正常人家在蒋宁这个年纪，早就三五个小孩，满地打滚了。
人心虽善于伪装，人性却是赤诚的。
而来自未来的陶峰，最大的优势正是在于，超越时代的对于人性的通透理解。
他欠缺的，只是经验。
尤其是对于人的恶狼之心的防范经验。
“朝天宫灵官是个多大的官，比县令老爷大吗？”
蒋宁心中最威风的官，就是在乡下看到的前呼后拥到处有人奉承吹捧的七品县令。
“比县令大呢，正五品官，和县令的上司知府正堂老爷同级。”
徐丹丹精通体制，耐心的和新结交的姐妹解释。
“天哪，那不是比我哥的官还大！！”
蒋宁吃惊的张大了口。
“你哥的官职，在京师也就没比芝麻大！”
徐丹丹在心里说到。
而朝天宫所掌握的实际系统资源，一般京师一品大员都难以望其项背。
无论人力物力财力，以及其中牵连的朝廷资源。
朝天宫在京师，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小道人兴许镇不住吧？！”
徐丹丹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
她叫来家人徐九，耳语一番后徐九领命而去。
徐九正是长期陪同魏国公夫人上香的朝天宫熟客。
徐丹丹可是知道，数千人的道观，本身就是个杀机四伏的小世界。
她自己，就听过不少关于道观的小道传说。
只是查无实证，宫观仰仗着朝廷道场的深厚关系。
也从来就没人敢真查。
只是这小冤家还在那桌上傻笑着来者不拒的喝酒，浑然不知自己面对的，将是何等可怕的凶险。
徐九打马飞驰，奔向朝天宫。
一位躺坐在宫门不远路边上竹林下萎靡不堪低声呻吟的汉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哥可是饿了？如何这等萎靡模样？”
跳下马的徐九从褡裢掏出一个馍递了过去，随即从马背上解下皮水囊。
吃喝过的汉子，缓过气来。
“兄弟，谢谢你，还是有好人啊！”
汉子粗犷的脸上，滴下泪来。
“大哥，有何难处，说来听听，万一兄弟能帮上忙。”
徐九本也出自贫苦人间，最见不得的就是人受苦。
“我大女儿两月前来朝天宫问姻缘，谁知一去不返，半月前我小女儿来寻找姐姐，谁知又是一去不返。我前日到朝天宫问询，却被当值道人说从没见过姐妹俩，我欲宫内搜寻，却被当值道人一顿凶横乱棍，打了出来，我现在棍伤在身，连盘缠也在棍棒乱打中失散，要不是遇到兄弟你，恐怕只有死在此地。”
汉子递回水囊，不无感激的说。
“竟有这等事情？ 大哥贵姓？我是魏国公府的亲随徐九，如冤屈属实，可愿随我去魏国公府伸冤？”
“我叫仇无根是近畿农户，我大女儿16岁叫仇梅小女儿14岁叫仇竹，愿随兄弟去伸冤。”
徐九本来想去寻找一个相熟的香火道人，打探下圣旨颁发后宫内众人反应，却无意中在路上碰到了这个苦主，于是决定先救人。
马载着仇无根，摇摇摆摆的回到了魏国公府。
徐九随即安排仇无根洗涤养伤休息不题。
他随即到右军都督府内报告小姐，魏国公府到都督府仅仅数百步远，走路一会儿可到。
“陈佐啊，你同我们玩个好玩的游戏好不好？”
徐丹丹伸手招过陈佐，陈佐初来京师，徐丹丹是他最重要的玩伴，他也对于机变百出的徐丹丹言听计从。
徐丹丹和徐九，陈佐耳语一番。
徐九慎重点头，陈佐先是面红耳赤。
随即频频点头。
蒋宁边观赏着府内艳若仙子的木芙蓉，边远观着窃窃私语的三人。
“哎，这些城里人就是麻烦，老在那偷偷商量各种阴谋。”
她有点想念起乡下的淳朴生活来了，但是又舍不得京师的繁华。
在乡下，哪儿去找这么漂亮的，比两个拳头还大的木芙蓉花儿啊。
何况还有比这花儿还漂亮的徐丹丹！
“陶灵官，恭喜高升，以后就是朝廷要人了，可别忘了我和你陈瑄大哥，蒋骥二哥啊。”
魏国公徐辉祖敏感的捕捉到了当今皇上对于陶峰突发的好感。
也隐隐约约的觉得， 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兴许会和陶峰有不同一般的缘分。
女儿那在远处的若即若缺始终关注着陶峰的眼神，哪儿能瞒过自己心机深沉的父亲！
“徐兄多虑了，我知道三弟为人， 只怕他本是神仙，不太看重我们凡人罢了！哈哈哈哈！”
陈瑄已有二分醉意， 替自己心爱的三弟辩护起来。
“是啊国公爷，卑职知道，我三弟自幼就是急公好义，忠贞不二的人。还望国公继续提携！”
蒋骥很高兴魏国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自己初到京师，正需要结交这类位高权重的人。
而魏国公很明显对他也有不错的印象，还自降身份主动频频向他和陶峰敬酒。
而陶峰，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傻笑着。
来者不拒的干着杯。
徐丹丹有点担心的远观着， 不由得皱起了柳眉。
“这冤家，要不是真傻，就是大智若愚啊！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前世，爱的就是陶峰大智若愚的真傻。
无真仙师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接旨后他片刻不停，派人去道录司索取了一封发自天禧真人的信函。
在方丈室内，他亲自书写了一封冒充小道人师祖天禧真人口吻和笔迹，写给小道人的信。
“道化太极德通阴阳，燕王忠厚仁义… …. 以内情告师，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王，望吾徒上达天听，洗燕王之冤屈，救黎民于水火，善莫大焉！ 师祖切盼！ ”
信纸墨迹尚未干透，新雕的天禧真人之印已经呈送上来。
无真道人仔细的对比了笔迹和印签之后，把印章盖了上去。
一匹快马从朝天宫飞驰而出，奔向二百里外的驿站，心腹道士黑阳真人带着的不仅有仿冒的信，还有沉甸甸的50两黄金。
什么样的驿站信使，都敌不过50两黄金黄金的诱惑而会欣然夹带一封来自燕京的“信吧。
何况黑阳真人还怀揣夺命毒针！
无真道人身为正一正统，本就痛恨中途投靠的一帮全真道人。
凭借应对太祖皇帝和新皇帝的多年经验， 他清楚的知道这封信“无意”到了官家手中之后，
正好趁势，将一帮全真伪道徒一网打尽，
他很得意自己仿写的信中通篇无一谋反之词，但皇上看到，则必然怒发全身逆鳞。
朝天宫在他治下，从来不缺鸡鸣狗盗之徒，更不缺仿写刻章之辈。
乳臭未干的小道人竟然被钦命为自己上司而自己被降为副手？！
现今皇上还是年轻了点吧？ 我的灵官可是你爷爷太祖皇帝钦赐的。
虽然即今尚无天禧真人投靠燕逆的实证， 那么我的信就是第一个实证。
3日后奉迎朝天宫新灵官之日，就是皇上您看到密信之时。
那还不会耽搁8日后如惯例，还是我来主持冬至大祭!
燕逆和朝廷激战正酣，
现在一旦拿获谋反，都是就地处斩，哪儿来的按明律的细细拷问，周详考证？
无真道人吞下一枚秘制壮阳金丹，动身向地下密室走去。
“皇上啊你有地上后宫，可知道人我，亦有地下后宫！哈哈哈哈”
一灯如豆，密室的石墙在烛光中摇动，似是狰狞的鬼脸。
仇梅和仇竹姐妹俩，正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中瑟瑟发抖。
密室连着密室。
几十位类似姐妹俩的女孩， 也都正在瑟瑟发抖。
密室之外地面上的茂盛松林之下，
正埋着上百青春女孩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