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子安康》第4章 天上掉下一团火
端着菜进来的小伙计顺着二人的目光，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麻麻利利把菜放好，取下肩头的白毛巾抽了两下裤腿儿，走到二人面前压低声音说:“那个中间的特别壮的那个是新来的镇长。听说是一个京官的小儿子，杀了人命，到这里避风头，就是走一过场，风头过去就打道回府。但是可苦了我们这里的百姓，自从他当了镇长，加了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税。我们都是一些小老百姓，勉强养家糊口，哪有那么多钱呐。有权就是好啊，老百姓可斗不起，只要能躲开，就是祖上积德，烧高香喽！”
说话间顺着风飘来了怒骂的声音，还有哭诉的声音。小伙计凑近窗口，探着脖子张望，皱着眉头沉重地摇了摇头：“现在哭的就是一个小姑娘。有一个久病在床的老爹，自己做鞋卖卖，也就是巴望着给爹买上一副药。上次没交上钱，差点儿被拉走，这次又来了。我们也是平头百姓惹不起呀，这丫头命苦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真要被拉走就可惜了，这辈子就完了，他的老爹也就活不成了。但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自古以来就是民不与官斗，拿什么斗？拿命吗，家家都有牵挂的人哪……。”
伙计正叹着气呢，却惊骇地看到原本静立的两人像两只大鸟一样先后飞了下去。弄得酒保愣在了窗口，以为自己见到了神仙，连叫了好几声，天啊，天啊。从窗口到落在地上，二人已经换了一副面孔。面容枯槁，三角眼，耷拉眉，两撇山羊胡。如果有人看见这瞬息的变化，一定会惊掉下巴，以为自己 在做梦，二人大步流星走向市场。
只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集市上不知何时灿烂着一团火焰，绚烂无比却不突兀，仿佛冬天就需要这样一团烈焰赶走寒冷。那是一个少年，除了一双靴子是黑色的，浑身上下包裹在红色的大氅中，一头乌发束着一根红发带，微微在风中拂动，张扬恣肆却不浮躁。这是一个美少年，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时此刻似笑非笑，漂亮的嘴角上扬，美丽得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却又极具侵略性，令人不敢久视。
此时的他，左脚蹬在一个破筐上，左胳膊随意地搭在曲起的左膝上，右手里抄着一根干枯的树枝，任性而欢快地旋转着，仿佛这不是树枝条儿，而是东海的定海神针。这姿势，这造型，在这寒冷的冬日，在这乱糟糟的市场却毫不违和，你只觉得他很帅很酷很吸睛。连那个吆五喝六的呆霸王都看直了眼，以为是天上的嫦娥女扮男装。少年抬抬眉，调皮地眨眨眼。对着呆霸王抬了抬精致的下巴：“你过来。”呆霸王一愣神儿，这是说我吗？一时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应该做出别样的表情。少年见状，扔下树枝儿。放下脚来，几大步就移到了呆霸王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脑门上，旁边的人是想拦着的，呆霸王也是想躲开的，但不知为什么对方就那么看似不经意的，轻飘飘的一扬手，但却准确无误的把手指放在了他的脑门儿上，一股钻心的疼让呆霸王喊出了声，立刻恼羞成怒想挥拳相向。对方却像一阵风旋过去，飘到已经停止哭泣的女孩儿旁边，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一下对方的脸蛋儿，嘻嘻的笑着对呆霸王说：“你这头蠢猪，这么美丽的小妹妹只能用来疼，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呀，居然还欺负人家，你是不是个爷们儿，是不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让人家做成了太监。”这一番话出口，再配上他轻佻的语气，女孩儿羞红了脸，羞羞地低下头，呆霸王却气的哇哇直叫，对着身边的随从横竖踹上几脚，气急败坏，“你们都是死人，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快上去给我揍，把他的嘴给我揍烂！”十几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冲了上来。红衣少年像一阵小旋风一样，东飘一下，西飘一下。瞬间的功夫，就用他手中的小树枝儿准确无误地抽在了每个人的腿上。十几个人躺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想站却站不起来，难道腿已经骨折？！天啊，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道，围观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人甚至把舌头伸了出来，回不去。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这个弹丸之地什么时候飞来这么一只凤凰鸟？晃坏了大家的眼，搅乱了大家的心，灭了那个呆霸王的威风，简直大快人心！
呆霸王愣了愣，没想到眨眼间自己就孤立无援了，气闷不过，对着躺倒地上的人不管不顾踹上几脚，“白养你们了，草包，废物，起来。”地上的人只是鬼哭狼嚎，但无论如何也是起不来。呆霸王累的气喘吁吁也是无可奈何，但就这么拉倒，这面子也过不去呀，以后还怎么服众，硬着头皮嗷的一声冲了上去。于是，接下来画面就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三分的少年拎着一个胖大的身子，原地转圈儿，就像玩儿一只陀螺那样轻巧。直到胖子头晕眼花，瘫倒在地。
少年走到女孩身边，拿出一个钱袋儿塞到她手里，“拿着去给你爹治病吧。”低下头凑在女孩儿的耳边说：“带着你爹去不咸寺躲一躲。”女孩儿连连点头，千恩万谢快速离开。躺在地下那十几个人正在努力的爬起。少年一撇嘴，“你们谁起来谁就吃一个药丸儿。”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几粒珠子，黑色发亮，就像他美丽的眸子，虽然好看，却透着寒光。“如果不信呢，就站起来试试，我说打你的右眼就不会打你的门牙。如果我说话不算数，那么就对你们叩头谢罪，认打认罚认杀。”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很乖巧的又躺在了地上。
围观的众人觉得出了心中的一口闷气。看他们的滑稽窝囊的样子，想笑但又怕事后遭报复，不敢笑，忍得非常辛苦，赶快转身或装作低头系鞋带儿笑一下，免得忍出内伤。呆霸王不死心，大声呼喝一声，“你等着，我爹是大官，你可惹不起。”红衣少年嗤的笑出了声，“你爹大官，哪个大官，说出来看看我认不认识。官儿再大这么远也救不了你，把你弄死了，往山里一扔，那狼饿着哪，会让你尸骨无存。再把你身边儿这几个一处理。”少年一边说，一边眨眨眼，眼波流转，淡淡的扫了那地上躺着的几个。几个人齐齐的打了个寒颤，觉得那目光就是把刀往肉里钻，心底寒意令人一哆嗦，不自觉的把脖子缩在了衣服里面。少年又轻轻的走过去，拍了一下呆霸王的后脑勺，“你说你那个当大官的爹，能知道谁杀的你吗。就算知道到哪儿找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再说知道也没用，因为那时候你都成了狼粪了。”胖子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再不敢发一言。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是笑嘻嘻的，但却杀气沸腾。他的话绝对不是说说玩儿的。少年拍拍衣服，要转身离去。抬头看见这围成一圈儿的百姓们，又来到胖子的身边，“另外呢，还得提醒你一件事儿，以后别打这些老百姓的主意，你也不缺那几个钱，如果你以后继续作恶，那么呢，也许在你睡觉的时候脑袋就飞啦。我的耐心可是很不好哟。另外你们几个在这儿先躺一会儿，我去喝杯酒，回来就让你们走，谁敢动一下后果自负，别怪我手下无情。”
少年头一扬直奔酒肆却忽然站住，回头大声喊了一声，“僵尸脸，你们两个过来一块儿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