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古与今的边缘》第2章 孩童(一)
白金不像很多同龄的孩子,有妈妈充足的奶水,一块五毛钱的奶粉白金他爹也买不起,这一块五毛钱足足能够支撑这个家一个月的生活。白金妈每日就差以泪洗面,没有奶水了,就用卖不掉的荞麦磨成的面,活成了面糊,口对口的喂给白金,可能后来白金的肤色偏黑,和打小喝荞面糊糊长大有关,那漫山遍野的荞麦,在各界领导的鼓励关怀下,疯狂肆意的生长着,与白金瘦弱的身体有着鲜明的对比。
白金三岁那年,白金妈终是熬不住,一病不起,在白金还不懂人事的年纪,便撒手人寰,驾鹤西游。白金不懂妈妈怎么突然不见了,每天还等着妈妈给他喂他最喜欢的荞面糊糊,可等了七年,他还是再也没吃到过妈妈喂给他的荞面糊糊了。
十岁,他懂了,死的含义。只是没有眼泪,眼神落寞而呆滞,完全没有涉世不深的那种纯净感。
白金爸在白金妈走的那一天,一夜白头,发生在小说故事里的情节,就在他身上发生了。也符合了他这名儿,名副其实,白、银,满头银发,一穷二白。白金爸自此见人便低头而过,不再趾高气扬的打招呼,也不再对人骂骂咧咧,也不再吹嘘自己挖过多少座坟,打过多少个墓。每天从地里回家面对着笑脸满满的小白金,白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落入尘埃里,分解在空气里,他无法面对那张天真、对他充满爱意、希冀、期待的可爱脸庞;他也无法面对瘦弱不到二十斤、站立还不能稳妥的小白金的小身板;他可能更无法面对的是明天白金该吃什么的问题。
好在翌日白银三嫂,邻居老武,还有其他村民都陆陆续续送来一些衣物和食物,远亲不如近邻白金是很多年后也不会体会的,但白银深深铭记了邻居的好,淳朴善良的村民的好,多年后,即便躺在病床上,也还在念叨着要落叶归根,葬回故里,与老一辈亲人、邻居、村民一起相守。
白金也第一次尝到了不同的人间美味,鸡蛋,白面馍馍,手工挂面,全脂甜牛奶粉,白银算是沾了已故去的白金妈的光呢?还是小白金的光?不管怎样,看着亲朋邻居送来的东西,白银泪眼婆娑,心里五味杂陈,接下来的几个月自己个儿碰都没碰这些个奢侈品,全都一点点分配好给白金吃。直到有个白面馍馍生了绿霉,他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啃了起来,生怕掉下去一点点碎屑给浪费了。
在有几顿没几顿和邻居们的接济下,荞麦花开了谢谢了再开中,白金也就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看着同龄小朋友每天背着军绿色斜挎包哼着我要上学校的歌谣,白金第一次有了羡慕感。那种由心而发的羡慕就像多年以后白金站在天桥上看着那些自由穿梭的人群一样,羡慕也是由心而发。白银一把屎一把尿、既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白金,自然知道白金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