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有狐》第2章 开国公府
寅时三刻。
虞兮被送进了摄政王府的暗牢。
霉腐气与血腥味交杂，谈不上好闻。走进自己的牢房，地面潮湿，没有窗户，牢房里唯一的光亮只有走廊上闪动微弱的烛火。
虞兮素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找了块净处，和衣而卧。
摄政王府，书房。
霍茗从外面进来，“皇叔可是难得如此上心。”
“上心倒不至于。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而已。”霍也深如寒谭般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寒芒。
若当真如他所想……
世人皆知，北安摄政王，矜贵冷情，性情乖戾，行事随心随性，近些年来虽深居简出，但早年的杀神形象天下人从未敢忘。
“王上——”
陆洲白于书房门外朗声禀告。得了应允，方推门而入。
“王上，暗牢……出了些意外。”陆洲白支吾。
“何事。”
想起那个手段粗暴的女人，陆洲白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后才道，“西京的人刚动手，哪知寅时送过去的那个女人醒了，之后，之后——”
“说。”
“属下还未看清那女人的武功来路，就见来的人全被那女人敲晕扔进了她的牢房。”
霍茗闻言，先是愣了一瞬，随后难得朗声大笑，这姑娘……委实是个妙人儿啊！
霍也按按眉心，这夯货！
起身，“去看看这夯货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暗牢。
虞兮闭着眼靠坐在竹椅上，哼着小曲儿。竹椅是她特地从外间搬到她的牢房前的。
有人轻咳一声，虞兮睁开眼，入眼的便是霍也那张祸水般的脸。
当即从竹椅上弹了起来，霍也后退一步。
虞兮似乎并未察觉，只是邀功般指着牢房里一排排躺平的黑衣人，“他们要来抢你的人，我帮你拦住了。”
霍也嗤笑，“需要夸你么？”
“嗯。”虞兮认真的点点头。
下一瞬，霍也一个挥手，虞兮身后的竹椅瞬间四分五裂，一小截碎片蹭着虞兮的脸颊而过，徒留一道血丝。
“多事。”
虞兮：“？”
看着转过身的霍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视线落在牢房里躺尸的那一排排黑衣人。
“都死了吗？”
见霍也发问，候在旁侧的陆洲白回道，“都留了活口。”
见状，虞兮难得机智，哦，原来小妖精是嫌弃她没有做掉他们。
霍也未行两步便听见身后霍茗的声音逐渐急促，“姑娘，你做什——停手！”
只见虞兮捡起地上的竹节，走进牢房准备给地上的人依次敲过去。
幸得霍茗及时出声，方才让这些人逃过一劫……
霍茗将虞兮带了出来，将她带到书房外的院子，指着石桌，“劳烦姑娘先在此等候。”
虞兮点点头。
“茗连夜查了这姑娘，她的身份并无问题，是开国公虞寄北的大女儿。昨夜出现在九归山也是因为……内宅争斗的缘故，虽说有这么一身诡异的功夫……”
“确实诡异。”能在景政的领域行动自如，但又没有修炼的痕迹……
“因为这功夫，皇叔想确认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确认不得了。”
“非也，这法子……多的是。”
霍茗松口气，还怕皇叔会将此次计划落空的账算在虞姑娘头上，既然皇叔这般说，想必是不会计较了。
一听要被送走，虞兮双臂一张就趴在了石桌上，霍茗一时也是有些束手无策。
“我不走，我要跟着他。”
霍茗轻咳，“这是皇叔的意思。”
虞兮抬头，直勾勾盯着霍茗。
霍茗笑的相当人畜无害，“不骗你。”
说通了虞兮，霍茗暗暗松了口气，“朕会派人送你回开国公府。”
眼见虞兮又要开口，当即补充了句，“若有事，皇叔自会去开国公府寻你的。”
得到了承诺，虞兮便乖乖地被霍茗安排的人送回了开国公府。
呼……可算是送走了。
这厢，开国公府。
“大小姐回来了！”
“你这人好生不知规矩！方——疼疼疼！阿娘我错了！”先声制人的一袭锦缎长袍、腰束卷云纹宽要带的少年被他身后的妇人掐住腰间的软肉。
“你呀，书没读多少，但将那迂腐老夫子满嘴的规矩学了个十成十。那是你长姐，你这般同她说话，你的规矩呢？”
坐于主位的中年男人瞥了少年一眼，少年自知理亏，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兮儿，你昨日为何未归？”
虞兮不语。看着眼前人正在逐一……核对身份。
中间那个男人是阿爹，刚刚出声的是弟弟，弟弟身后的应是阿娘，最后那个与弟弟面容极为相似的应该就是妹妹了。
见虞兮没有反应，袁氏微微叹气，作孽哦，她这个女儿打小就命不好，体弱多病，十三年杳无音信，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还是个傻的。罢了罢了，今后若嫁不出去，自己养着便是。
显然以前的虞兮也是个不搭理人的，众人习以为常。虞寄北挥挥手，“罢了，你回你的院儿里去吧。”
虞兮听见这话，反应都是奇快，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虞兮回头看了一直未作声妹妹，有杀气。
小厮带着虞兮停在了一处庭院门口，“大小姐，到了。”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虞兮的目光并未在庭院内的陈设上停留，径直走向内屋。
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条三寸于长的碧色小蛇，虞兮眼疾手快，抓住小蛇七寸。
端详着手里扭成麻花的小蛇，她瞬间想起了昨夜那全熟的蛇妖，咂咂嘴看看小蛇，不免颇为惋惜，这还不够塞牙缝的……
小蛇敏锐的察觉到某人的不怀好意，于是扭得更欢了。
许是肉少不入眼的缘故，虞兮顺手将小蛇丢了出去，下一瞬却见身旁响起一到尖锐的呼喊，“救，救命啊！”
回头，就见小蛇落在了一婢女的手腕上，婢女手一抖，原本端着地瓷碗就落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请大小姐责罚！”那青衣婢女当即跪了下去，膝盖下方正好是瓷碗碎片。
“好了轻衣没事的。大姐姐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怎么可能真会让蛇伤了你呢？”虞临缈特意看向虞兮，“对吧大姐姐？”
虞兮：“！”
“轻衣，你在这儿候着吧，本小姐有话与大姐姐说。”虞临缈笑着伸手欲挽虞兮的胳膊，虞兮先一步退入屋内，然后——
“啪”地将房门关上了。
接着虞临缈就听见屋内传来三个字——“没有话。”
虞临缈笑了笑，也不生气，“大姐姐莫闹脾气，气坏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缈缈走就是了。”
溪苑。
“你可瞧清楚了？”袁氏蹙眉。
“奴婢亲眼所见，三小姐忧心大小姐尚未用早膳，特意带了吃食过去。这大小姐不但使性子，还将三小姐拒之门外。”一直侍奉在袁氏左右的王嬷嬷如是说道。
“你去将缈缈寻来。”
虞临缈先是福身行礼，然后上前抱着袁氏的胳膊，“阿娘唤缈缈来是不是想缈缈了呀？”
袁氏原本绷着脸，见状绷不住了。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虞临缈的头，“缈缈都是快及笄的大人了，还这般黏阿娘，羞不羞？”
虞临缈娇俏的轻哼，“不羞，缈缈再大也是阿娘的缈缈。”
“贫嘴！”袁氏笑骂道。
不经意间，袁氏注意到跟在虞临缈身边的不是她素来喜欢的轻衣，而是另一个雨归。
“怎不见你平日身边的那个丫鬟，莫不是被你发买了？”袁氏状似无意地开口。
“这如何使得？”
“那怎么换人伺候了？”
虞临缈面露难色，好一阵搪塞。
见虞临缈这般反应，袁氏哪能不知道另有缘故，便沉了声音，“说。”
“是轻衣愚笨，惹了大姐姐不快，认错时被瓷片伤了腿，一时行动不便，阿娘又召的急，缈缈才，才未带着她。”虞临缈声音愈来愈小。
袁氏脸色一沉，“好，阿娘知晓了。缈缈你先下去吧，一会阿池该去找你了。”
“那，缈缈告退啦。”虞临缈退了出去。
见虞临缈走远了，袁氏叹息，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