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有狐》第3章 国师世安
皇宫。
霍茗正在看折子，忽然小庆子扑倒在殿下，“陛下！国师府刚传来消息说，说，说国师，薨了！”
“你说什么？！”霍茗蹭的起身，手中的朱笔落于奏折之上添了浊痕。
那年，他七岁。一日偷闲，误入国师府的竹林，于竹影间窥见了修行的国师。彼时，国师空相睁开眼，透过密竹与他对视。
空相，是教他成为修士的师者。于他而言，亦师亦友亦父。
霍茗怔愣地坐下，“何时的事？”
“十一月甘六亥时。”
“那缘何到今日才说？！”
“奴才惶恐！这，这消息国师府也是刚传上来。”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时值午时，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小庆子于殿外出言提醒，“陛下，该用午膳了。”
殿内没有回应。
“陛下？陛下？该用午膳了！”小庆子心生疑窦，正准备推开殿门看看——
有人先他一步推门而入，“孤与皇上有事相商，凡无召者不得入内。”
意识到来者是何人后，小庆子缩缩头，这杀神，怎的出来了？
霍也走进内殿，看见零落在地上的朱笔，摇摇头，不曾想那老道竟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打个响指，内殿内凭空多了个“霍茗”，霍也眯眯眼，“老规矩。”
“小的明白。”
终山。
即便霍茗使用了非常手段，但终究没有见到空相的最后一面。
赶来得到的只是一句——
“国师？你来晚了，现在这个点儿估摸都已经葬了。”
空相的葬身之处就在终山一角。
霍茗看着远处的石碑，久久未动。
忽然——
“世间之物皆有缘法，生老病死时至即行。施主想开些，勿要徒增忧思。”出声者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和尚。浅若琉璃的眼眸如古井般幽深，微微上扬的眼角微红，徒增三分邪气。
霍茗仿佛从未见过如此光风霁月之人，一时有些怔愣。时隔多年之后，霍茗才说初见之时这厮一身僧袍泛着华光，还以为是那九天之上踏月而来的小神仙……
怔愣过后，霍茗看着小神——咳咳，小和尚说道：“大师离京时曾对我说‘缘何则聚，缘灭则散，不执于苦，不执于乐’他是否早就预料有这么一天。”
“他都没同我说过这些。”
“你说什么？”霍茗听见身旁之人低语，但未听清楚内容，便出声询问。
和尚没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走到石碑前，恭敬地跪地拜了三下。
霍茗也过去拜了三下。
拜完之后两人皆未起身，沉默片刻。
“不知陛下何日归京？”
和尚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霍茗起身的动作一顿，而后抬眸看向和尚，“想谈？不如先离开此地再谈也不迟，勿要扰了大师清净。”
见霍茗如此反应，和尚摇摇头，“陛下无需紧张。因小僧是新任国师，顾才有如此一问。”
“国师？”
“子承父业，有问题否？”和尚行了一礼，“小僧世安因父遗命，特承国师之位。”
历任国师，皆由上任国师亲选，皇室也无权从旁干涉。
霍茗打量着这世安小和尚，突然发难——
两人掌心相对，激崩出赤色与青色的光芒，掌风凛冽，眨眼的功夫就过了几十招，同时对对方的实力心中都大概有了估摸。
对阵了一会儿，双方堪堪持平。两个年少有为的青年对视一眼——
“不错。”
“你也不错。”
与此同时，开国公府。
“今日兮儿都做了些什么？”焚香过后，袁氏忽然问起。
“回夫人，大小姐在将三小姐拒之门外后不多时，便孤身一人在院里——院里——”王嬷嬷立即回话。
“做什么？”
“应是在习，习舞，可惜那舞姿可称不上雅致。”
“这丫头怎的突然想起习舞了？”袁氏诧异。
躺在床榻上，虞兮揉揉鼓起来的肚子，哎，这府里的人都这么能吃吗？晚膳给她送了三次，秉着不可浪费吃食的优良传统她可是都吃完了，现在有些撑着了。
守夜的小丫鬟们凑在一起说着闲话儿。
“这大小姐可真能吃，晚膳用了三人份儿！”
“是啊是啊，我可是亲眼所见，除却开始送来的，厨房那边又送了两次过来！”
“那真是可能吃，一般人估摸都是养不起这大小姐！”
“人家可是会投胎，生了个好人家，有什么办——你扯我袖子作甚！”
这丫鬟一回头，便见有一长发飘飘，且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站在三步外的回廊上。
沉默。
“鬼啊！！！”
“救命！有鬼！有鬼啊！”
一个两个争先逃窜，三五下原本围了一圈的丫鬟们纷纷没了人影。
虞兮：“？”
翻身而起，刚出房门。就与回廊上的真鬼打了个照面，女鬼手中正提着一个丫鬟，其余的丫鬟纷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玄月高悬，寒风拂过，庭院里的小湖泛起涟漪。
女鬼的目光在虞兮的面庞上游移，然后直接扔了手中之人，嘴里还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我好饿啊，你来当我的食物——”可好。
没给女鬼话说完的时间，虞兮闪身移至女鬼面前，一手薅住女鬼的脑壳撞向需两个成年人方才能环抱住的柱子。
“咣”地一声十分清脆。
虞兮好像发现了乐趣，接连又是几下。
“停……停手……”气若游丝的女鬼企图制止虞兮的动作，见虞兮未听进她的话，女鬼眼中泛起了赤色的光，“找死！”
此时以女鬼为中心向四周爆起了黑气，爆发的力量震开了虞兮。被震开的虞兮扔掉了手中的一把黑发，看着陷入癫狂状态的女鬼，虞兮飞身过去，一掌自其百会穴拍下，黑气顿时溃散。
待身上的黑气散尽之后，女鬼如被抽了筋般，滚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虞兮用脚踢了踢女鬼，没有任何反应。正欲蹲下查看，就见女鬼的躯体迅速萎缩，像是在瞬间抽干身体的了水分，萎缩之后便化成了灰，风一吹，消散在天地间，再无人知晓。
此时虞兮并未注意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诡异的黑气，本散在庭院中，但不多时便消散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檐下烛火摇曳，本以手抚额小憩的霍也倏地睁开了眼，另一只手指节轻曲，敲击着檀木桌面，面沉入水。良久，他的睫羽微颤，垂眸，嗓音清冽寒凉，“那帮老匹夫怕是又得头疼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