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生记》第7章 我叫寒良
第二天，天大亮了。
从来天不亮就醒的乔寨主数年来第一次起床这么晚。
他睁开眼睛看看高大的房顶，看看长长的炕床。
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
我在哪里？
两天前他还低矮的茅草屋，今天他住在了宽敞明亮的大瓦房，他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身旁的两个儿子和小孙子都还在睡着，屋里再没其他人，他忙推醒儿子。穿衣起床，按照昨天护卫说的早膳就自行去食堂。
当他们一家人进了食堂大厅，看到门口的角落里，他的婆姨正木然的坐在那里。
乔寨主一看她这样也笑了“你也迷糊着呢”
他问婆姨，婆姨嗫嚅着说“这是到了哪里？这里可真好，美的很呢…”
“昨晚的被窝又软又暖的呀”
“姑娘们给我用的香波也香的很”婆姨越说越兴奋，眼睛亮亮的，让乔寨主想起来他们初次见面时。那个时候婆姨也是婆姨也是这种表情，那双亮闪闪的眼睛从此钻进了他的心里，只是这二十年来，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暗淡。虽然婆姨从不曾领抱怨过什么，乔寨主觉得心里很愧疚，是他没能让心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啊…
“给你吃…”
婆姨拿了一个黄皮纸袋子，这是昨晚一个漂亮的小妹给她的，说是她们这里的泡椒凤爪。
泡椒凤爪她吃过，寨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做，腌渍好放在漆黑发亮的陶罐里。天冷能吃上天，天热可就放不住了。像这种放在一个黄皮纸袋子里面皱皱巴巴的一团的她还第一次见。小妹说她们这里的工厂做出来的，能放好久也不会坏掉呢，村里农忙起来她阿爹就拿它当下酒菜，干了一天农活，啃上几个凤爪，喝上几口小酒，还有阿娘炒的盐渍花生米，那滋味，美的很呢。
“昨儿庄里的小妹说这个天热也能放两三个月”
“你说那还能好吃么”婆姨说“我昨儿没敢吃，你敢吃么？”
小孙子乔诫已经撕开袋子，鸡爪白亮亮的一股浓郁的麻椒味弥漫开来…
“好吃，好吃…”
乔诫边吃边说。
“那边的零食店里就有卖的。”
婆姨指着西北角。“小妹说，以后我们能在庄里干活就有例银，有了例银想吃啥都可以吃到…”
此时大厅西门陆续进来许多人…
“开饭喽”
有人喊到。
乔寨主一家人不由自主也挪动脚步跟在队伍的后面…
今早上的饭食没有昨晚那么油汪汪的，一盆酸辣土豆丝一盆黄瓜炒鸡蛋，雪白喧软的大馒头，桶里是彩米粥。
虽然没有肉，黄瓜炒鸡蛋里的黄瓜却让乔寨主感到稀奇。此刻隆冬时节，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那么高冷，山里面还有冷热分明，到了冬天还会飘雪。外面的寨子里早已经没有了碧绿色的新鲜蔬菜，这个庄子怎么还会有盛夏才能生长的黄瓜？这是怎么种出来的？太逆天啊…想不明白的乔寨主想起来一直流传的那个说法，乔家寨的山那边住着神仙，原来他们是来到了仙境啊…
最初看起来平常的庄子越发让他感觉不普通了…他心里想着那个传说，不停的脑补解释着这里的一切。
吃过早饭，一家人正不知道何去何从，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笑容清淡，五官俊朗，声音温柔略带有卷舌口音。
“乔寨主你们吃过饭了？”
这一句话如春风过境，风吹过，草绿了，花开了，水波荡漾了…
从没听过如此悦耳动听的声音，只一句话，乔寨主的婆姨就怔住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会如此地撩人？
已经生育两个儿子的乔寨主婆姨今年刚过了35岁。乔家寨里的人都是十五六岁就结婚生育。乔寨主婆姨十五岁的时候开了外屋迎接乔寨主进门，风雨不变过了十几年。原本应该是她继承寨主之位，生性温柔软弱的她却为了乔寨主改了族规。让她的男人做了寨主。
她仍温柔如故。二十年来，她从来不曾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不曾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因为她一直以为乔寨主就是她一生的爱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可是今天为何心儿砰砰直跳？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抬头又偷偷看了年轻男人一眼，他的眼睛真美真温柔，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像是抹了甜蜜的花香，那笑也有了香气，悠悠扬扬钻进了她的心里。
并未察觉婆姨变化的乔寨主笑着点头“吃过了，吃的很好。”
“本来应该今天就带你去见庄主。”
“她有些乏累了，怕你着急，有些话就交待给我了。”
年轻的男人不缓不急的说道。
“你随我去后面的护卫队吧。”
乔寨主看看家人。
“带他们四处走走吧。”年轻人招手过来一个男孩。
乔寨主跟随着年轻人出了大厅西门往北走去一个大型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这是仓库”年轻人介绍。“你看面积是不是很大？这一个库房有十八个仓，老庄主说装满了粮食足够一个人吃一万年。”
他顿了顿，“哦，我们庄子外面还有两个这样的仓库，到了这里，乔寨主你不必担心吃不饱啦”
“吃的饱，吃的饱…呵呵…”乔寨主笑着。心里庆幸自己的决定，再呆在外面不止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管教呢，有几个寨子的寨主每天被拉去游街，说是他们剥削了寨子里的人，他们的房子被抢去了，田地被分了，白天游街示众晚上住在牛棚里，只给一顿饭，还要挨打受冻。幸亏自己一家人来到了这里，不然的话，那种“管教”只怕他能承受住，一向娇柔的婆姨肯定会被逼疯。
他们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一块平整的地，空荡荡的的没有一个人。
“这里就是护卫队的练武场，这会儿护卫都吃饭去了，吃过饭就该回来，不当值的人在这里训练。”年轻人很有耐心的介绍。
是个心细的小伙。乔寨主在心里说，对年轻人的好感油然而生，还很稳重，比自己的大儿子强多了。
走过练武场进了四间房，左侧的房间还有两个人正坐在桌前闲聊。
乔寨主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他看见了什么？
人！
在动的人！！！
在一个方盒子里动的人！
桌子前面一个闪闪发亮的长方形盒子，盒子上面有房有树有人在路上，三三两两在移动…
天哪！“啪”乔寨主忍不住腿一软坐到地上。
“诈尸了？我看见鬼了…”
两个年轻人慌忙把他扶起来。
“这是我们的庄子。是有人每天每时每刻都把它画了下来，送到这里让我们看呢。
“我们的画师厉害吧，他画的树叶能动，人也能动。
两个护卫忙不迭的解释。
“我的婆姨…”
乔寨主突然指着画面说“我婆姨去里面了…”
“我婆姨…”
乔寨主的婆姨此刻正和儿子们四处闲晃。
“没事的，这就是画，一幅会动的画而已”
只是一幅画？
乔寨主将信将疑哦。
“我和乔寨主谈点事情，你们去吃饭吧”。
年轻人吩咐道两个护卫出去了，他坐到乔寨主对面。
“庄主说你们先在庄里住着习惯习惯”
“这会地冻了，不好起屋子。等开春就给你们起屋。石料和木材都是现成的，只要开始动工一个月就能建好，春天风冷吹个把月就能干了，天暖和以后你们就可以搬过去住了。土地你可以先开垦着，等到下午我领着你去选房址再领几把农具，你若觉得闲得慌就先在院子里挖一块菜地。这样的天气种菜需要覆盖地膜。地膜你也一起领着吧”
“什么地膜？”乔寨主种了半辈子庄稼了第一次听说地膜，还有天寒地冻的能种菜么？
年轻人笑了笑，春风化雨一般娓娓道来。
“我这样给你说，你可能不太容易懂，这样吧，下午我带你去农场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还有，庄主说按照规矩村民盖房虽然划分的是四间房的院子，不过只给起两间主屋两间偏房，主屋用来居住，偏房做厨房和洗刷间，哦，就是你在男舍用的那种洗刷间。因为你们初来乍到并没有积蓄你们家大儿子已经结婚，就给你们直接盖四间房两间偏房。
“哦，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优待哦”
“庄主让我问你，你以后出去了，在村里自立是打算派谁去工厂做工呢？哦，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人在庄里或者工厂做工，规定是不一样的”
“福利也不一样，我和你慢慢细说。”
年轻人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乔寨主。
杯子是雪白的瓷上描着一朵粉色的花，煞是好看，摸起来也光滑。嗯，水也很甜。是盛水的杯子好看水才会这么甜？
“在庄里要签契约干到二十五岁岁才能出去结婚，一日三餐，被褥衣服都是庄里提供的，十岁以下发例银二十，十岁就发一百，十五岁可以领到二百，二十岁领到三百。二十五岁领到四百，干的越久领到的月银越多。
“活计么按年龄分，像你家的老大老二今年都过了十五岁了，可以进农场和护卫队。你家小孙子还小，现在签约就给二十例银，他就进护卫队锻炼身体就好了，也不需要他干什么活。”
“那我和婆姨呢？
“你们超过二十五岁不能在庄上干了，去开垦荒地自己养活自己吧，或者去工厂里，工厂里有很多车间，调料间，酿酒间，布料间，家具间，零食间你们都可以去。我下午带你选择完了房址就带你去工厂，看看哪个工种适合你们”
“不急着做决定。”年轻人说“你们可以考虑两三个月呢，先住下来习惯习惯吧”
这时候几个护卫吃过早饭进来了。
“列队准备训练。”
年轻人说，“乔寨主你先回去吧，我要带队训练啦，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来这里找我。中午你吃过饭就来这里吧，我带你去村里和工厂看看。”乔寨主答应着往外走
“哦，忘了告诉你，”
年轻人在他身后说道“我叫寒良。”
“这是我们的侍卫长”又护卫笑嘻嘻的给乔寨主介绍。
“啊，原来是侍卫长”乔寨主憨厚的笑了，“侍卫长多大了？看起来很年轻啊”
“下个月就满二十岁了”寒良笑道。
“跟我家常儿一样大，侍卫长孩子多大了？”放松下来的乔寨主忍不住问。因为他觉得不停的说话能让他轻松，他有太多疑问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他实在也不能默默地脑补了，脑补不动啦
“哈哈，我们侍卫长还没娶亲呢”几个护卫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去！列队训练没听见呢！都精力旺盛是吧？先去跑十圈去！”
寒良把几个护卫呵斥走，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口号声，几十个护卫身着黑色劲装，边跑边喊着口号，步伐整齐划一，口号朝气蓬勃。年轻真好！乔寨主羡慕的望着一群人跑步。
“乔寨主若是喜欢也可以跟着跑步，也就是锻炼身体。我们庄主最重视这些，以后你到村里生活了，每天清早和傍晚都有人去打谷场锻炼，你可以跟着他们学健体操，村里从七八岁的孩童到七八十岁的老人都爱打健体操”
“健体操？容易学么”
“不太容易，不过你学的久了就会了。那是庄里的郎中融合医术和武术自创的一套打法，能锻炼筋骨，强身健体，郎中一百多岁了，他的身体硬朗着呢”
“一百多岁了？真是高寿”
“村里百岁老人很多，不稀奇”
“哦哦”乔寨主暗暗啧舌，他活了这么多年可是没听说过哪个寨子里有百岁老人。这里还真是人间仙境，不止有百岁老人，还有很多百岁老人。仙境就是仙境啊
“侍卫长，这里叫五老村是不是因为有五个百岁老人？”特别善于脑补的乔寨主马上开始运作起来。开动吧，我的大脑小脑各种脑，阿爹说过，常动脑才不容易老。
“这个我也不知道。”寒良想了想，是啊，为什么叫五老村，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啊”乔寨主点了点头。也许我猜对了吧。他看看奔跑的年轻人，自觉的体力不够便告辞了。“我去找找婆姨他们”
“好，午后记得过来找我”寒良送走了乔寨主，带着护卫开始训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