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生记》第8章 五老村
整整一个上午像是看画一样的乔寨主在寒愚庄的大门前遇上了同样已经转过一圈的婆姨儿子们。
“阿爹。”乔诫跑着来到乔寨主跟前，脚步欢快，声音喜悦。
“这里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吗”
“我…我以后要一直住在这里。”
“是啊是啊…”
儿子们和小孙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阿爷你看这里的房子多么宽敞，这里的树木多么整齐”
“还有路还有路灯，晚上出去就不害怕了。”
“阿爷，你看那边的楼那边的房子真高。”小儿子乔沙指着正对着大门的一座两层的房子“路上也全部铺满了青石板”
那是一座壮观的院子，此刻院门正开着，院子很大全部铺满了青石板，青石板路两侧分别摆着四个釉白底描龙画风的大瓷缸，图案形象逼真，美轮美奂。
正对着院门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两侧种着一些花树已经树叶凋落只有枝干在风里摇曳。
“你们是刚进庄子的乔家寨人？”一个穿着粉嫩小红袄子梳着两个小包子的姑娘走过来，“快进来吧，后面还有假山金鱼池子，我带你们看看吧”
乔家人跟着往后走，北楼两侧也是宽大的青石板路通向后面，乔家人转入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假山，山上修了蜿蜒曲折的小路有亭台楼阁有水池有垂钓翁身后站着两个小童…山上有流水下来到了假山池子再流到地面的金鱼池子，上万条金鱼正在水里游来游去五光十色令人眼光缭乱，池子三面环绕云廊，几人坐在云廊下面休息了一会，抬头看着云廊顶上的彩绘，飞禽走兽鱼云纹祥瑞蔚为奇观。
正对着金鱼池子也是一座两层楼房，池子两侧也各有一座两层小楼，“后面是花园，花房里的花开的正好，你们随我来”，包子小姑娘招呼着他们往后走，一个垂髫小姑娘从北楼里跑出来说“乔家伯伯你们到后花园歇歇吧，那里阳光更好…”
乔家人随着两个姑娘去了后花园，花园中心有座亭子两边各有一个花房，此刻花房里奇花异草争相开放。
“我们庄主爱花，冬天建了暖房也能种出鲜花来”
包子小姑娘说。
乔家人参观了花房，惊叹咋舌，“难怪这么冷的天你们还有嫩黄瓜炒鸡蛋吃么…”
“是吧，农场里也有暖房，夏季所有的青菜都能在冬天种出来呢。
“对了，乔寨主你们下午去农场看过就知道了”
几人围坐在花亭的木椅上说起话来…
等到正午时分，有四个小姑娘推着小车子依次进来，有人笑着说“庄主传膳了你们还不去食堂？”
“哦开饭啦”
“是啊乔寨主我们快去吃饭吧”
几人从花园的后角门走了出去，出门正看见四间瓦房两边都有烟囱。正冒着清烟
“那是小厨房，庄主有专门做饭的厨房。”
垂髫小丫头说。
几人绕过小厨房正是食堂，食堂在院子的西侧，东侧一整排屋子是女舍，北边一整排屋子是男舍，三个建筑物围成一个院子，院子的四个墙角处都码放整齐着大木柴火。
今天中午食堂的大锅菜是土豆干煸辣子鸡和青椒豆腐，两大盆米饭一桶番茄蛋花汤。
隆冬时节的小辣椒和番茄已经让参观了一上午的乔家人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当他们看见竹筐里红彤彤的大苹果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惊呆啦
“这是逆天啦。”
乔寨主在心里最后总结到。
曾经给城里的大帅府送过野猪肉的乔寨主有一次得过一次赏赐，大帅府的主事告诉他那个叫苹果，北方特有，很甜清脆好吃…
那是初秋啊…
此刻隆冬，乔家寨应该是飘雪啦吧…
一山之隔的寒愚庄却似乎不太一样
一顿饭很快吃完，乔寨主记挂着选房的事情，拉着小孙子的手就往后面走去，两个儿子也不觉得累也跟着，一向不爱出门的婆姨竟然也跟了过来
“今天你精神很好啊”乔寨主说
“吃的多了出来走走消化消化…”
婆姨腼腆一笑。
几人到了护卫队，寒良已经坐在车里等着。车上还有一个人，庄主身穿墨绿色麂皮绒旗袍外套白色水貂大衣，脑后松松绾了一个发髻插着水蓝色钻石凤钗耳上坠着同样水蓝色的雪滴花钻石耳坠。脸有敷粉双唇点珠，活脱脱一个美艳夫人。看打扮约莫四十岁的女人，看面容却似二十岁一般青春粉嫩。
“乔寨主可还喜欢这里？”庄主笑问。
“好嘛…欢喜的很…”
寒良下车帮他们开了车门，三排坐的车几人正合适，庄主坐在寒良身侧说“先带乔寨主去村里吧…”
五老村。
村民也都刚吃过饭，闲来无事就靠着墙根晒太阳，有老头吧嗒吧嗒抽着铜把长杆旱袋烟，身边三三两两几只鸡走来走去，一个小女童蹲在地上，嘴里含一块骨头看着小鸡围着她转圈儿，有几个老妇人坐在院门前手插在袖兜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家长里短…
看见庄主过来都围了过来，庄主为他们介绍了乔寨主，大家热情洋溢邀请乔寨主去家里坐。“等选好房子的”寒良替乔寨主推挡了村民的热心。
“啊小寒队长越发俊气啦”有妇人开始调笑起寒良。
“是啊，这眼睛真俊”
“这鼻梁，多挺啊，一看就是个有担当有出息的男人
“你们看他的皮肤，真细嫩
“嘴唇也好看，哈哈…”结过婚的妇女调笑起来俊俏的后生似乎一点羞涩之心也没有，不知是天性爆发还是生活太过沉闷无趣。婚姻总是能够轻易改变一个女人，从她衣裙褪去的那一刻起，似乎羞涩的更加羞涩，豪放的更加豪放。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婚姻犯的罪？
“小寒的队长有喜欢的姑娘了么”
“钟意谁家的我去给提亲啊？
“啊呀你们都说啥么，我们侍卫长可是人中龙凤，要那天上的仙女才配得上吧，哈哈
“你们咋的，也就替你们家姑娘过过嘴瘾的啦”
妇人说话不忌口越说越随便，寒良脸色微红不搭理他们，只逗着看小鸡转圈的小童，女童的脸蛋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嘴里含着骨头当泡泡吐，一不小心差点咽了下去，把寒良逗的直笑“这女娃儿真可爱…”
“啊这是看上你家松韵啦…”有妇人推着一个眉目美艳一副银盘脸的妇人说。
“啊那感情好，”妇人也不扭捏，“能嫁给侍卫长是我们松韵的福分，小寒队长你啥时候来我家下聘啊”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
寒良慌忙站起来退到庄主身后不搭理他们。美目夫人还不依不饶抱起地上的小童说“我们松韵长大啦可愿意嫁给小寒队长？
小童不明所以只知道点头嘴里说着嗯嗯。
“你看。”美目妇人说“我们家松韵可是愿意啦，小寒队长我们家等着你来提亲啦…”
寒良红了脸不再言语。
乔婆姨偷偷看一眼寒良也抿嘴笑着。
大家说笑继续…
庄主和寒良带着乔家人往村子南边的空地走去…
围着村里南边和西边的空地转了一圈，乔家人选中了房址就等开春动土，又带他去最南和最西边看了荒地，由他选择了以后打算开垦的土地。往东是庄主的土地，往北是工厂，西边和南边是由村民集中开垦的。荒地面积广袤，百户人家历经一百多年不过开垦了三分之一。
选择好房子然后又带他们去了工厂。乔寨主和两个儿子参观去了，庄主带着乔家婆姨去了工厂西边的工作间休息。
这几间屋子是仓管人员办公场所，还有三间大通间是乔伊的工作间，她平时做手工会来这里。
外面寒冷，庄主进入到了屋子里打开一个白铁箱子一样的物件，顿时有热风从里面送出来，屋子里瞬间暖和起来。
…
“这是什么怪东西啊”乔家婆姨问。“是冬天可以用来取暖的东西，跟火塘差不多。”庄主说。“这东西做起来费劲，其他人也就打个下手，主要是我动手做，做一个要花大半年时间，我这人又懒，所以统共也就做了十来个，这里放了一台，其他都放在了庄子里”
“我平常来工厂就在那里做手工。”庄主指着西墙角用速玻璃和木板隔出来的一间屋。
乔家婆姨只觉得佩服，庄主怎么会做这么多她从未见过么从从未听过的东西。不过她也不懂这些就没再多问。
庄主是个性情淡然的人，乔婆姨人又腼腆，一时间两人没啥话说，空气也很安静，庄主在工作台上随手摆弄着什么，乔家婆姨坐在旁边，张了几次嘴，终于鼓足勇气说“庄主，我能请你帮个忙么？”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别不好意思。”庄主看出来乔婆姨是个很内向的女人。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你初来乍到也不认识别人，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有什么事情你尽管给我说。
乔家婆姨嗫嚅了好一会，把头上的一根发亮的银钗子摘下来递给了庄主。
庄主没有接。
“在你家没有自己建好房子之前，你们需要什么都由我来提供，不必拿银钱来换。”
“不是…
“这个…我想请你帮我交给小寒队长…”
“侍卫长？你有何事求他？”
“我要跟乔寨主断绝关系，与侍卫长重开外屋。就在今天选择好的房子上。
乔家婆姨说完羞红着脸，把银簪子放到桌子上面，低下头不再言语。
庄主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心里还是非常震惊。这个老实巴交的女人才来到庄子一天竟然要抛弃跟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
寒良的魅力啊！这才多大一会啊，先有松韵要聘，接着乔婆姨示爱。这是冲动还是真爱？或者都不是，或者都是，乔家寨的男女对待感情就是这样，每一次动心都很真爱每一次离开也是为了真爱，族人生活繁衍孕育后代无可厚非。
庄主看着乔婆姨，乔家寨人结婚早，十四五岁就可嫁娶，三十来岁的乔婆姨虽然已有两子，孙儿也已五岁，不过她长的一张娃娃脸并不显老。
“这个我可以帮你转交”庄主答应到。
“不过你可知道侍卫长多大岁数？
“他今年应该刚过二十岁，他是从山外来的孤儿，战争中他的父母不在了，我把他和几个孤儿一起带进庄里。”
“还有就是寒愚庄有规矩，就算侍卫长同意也要等他二十五岁才能离开庄子和你去建外屋。”
“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跟乔寨主怎么办？他已经离开了乔家寨，这里没有他的祖母屋，他该去哪里？”
乔家婆姨一改往日的温柔胆小，目光十分坚定说“我等他五年。”
你等他五年，你就四十岁了，十几岁的年龄差你真得等得起么？
庄主心里想却没有说出口。
痴情有时候是一种病，无药可治。
“你家乔常多大了”庄主揉揉额头。据说年龄差太多还能在一起的都是真爱。这是让她遇见了活生生的例子？
“他二十岁了”乔婆姨嗫嚅了一句，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绯红。
“庄主，我对小寒队长是真心的喜欢，打心眼里喜欢的那种，是女人对男人喜欢的那种，我看到他第一眼就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乔婆姨一改往日的忸怩不安，庄主的沉静淡然让她特别信任，特别愿意敞开心扉。
“我从小不爱说话，胆子也小，十五岁时认识老乔就在一起了。年轻时候的老乔虽然长相普通却很会疼爱人，他脾气好，我跟他在一起觉得很安心”
“可是后来生活越来越苦，连年打仗人连饭都吃不饱我就想，人活着就是熬日子吧，跟随在一起熬不是熬呢？”
“昨天我见到小寒队长，我觉得我的天一下子亮了。活着不能一直熬苦药，我也想加点糖…”
“小寒队长是我的糖…”
庄主抿嘴笑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乔婆姨在那里诉说着，这个女人好像要把她攒了三十多年的话一下子全部说出来…
庄主又给她续了一杯热水，是不是要给她加点糖？工作间没有糖，让调味料送一包过来？哦，不对，她想喝的是寒良牌的糖，工厂的糖应该不合她的胃口，拿来也是白拿吧。寒良啊，一下午的功夫你咋就变成一块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