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殇,妃本无心》第8章 一纸婚约
白忆箫一席话毕,寝殿中的嘈杂早已悄然散去,众妃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唯有杨婕妤一人面色不改,笑着应和道:
“这倒是罕事,只知道宸妃娘娘是先皇后的亲妹子,却不曾听说,淑妃娘娘与宸妃娘娘也有旧交呢。”
白忆箫听了杨婕妤的话,只含糊其辞道:
“唉,这都是两家之间的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白忆箫说罢,又开始与人劝酒,但众嫔妃已然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哪里肯轻易放过,纷纷缠着淑妃让她细说。
淑妃仰脖饮了一盅酒水,低头长叹一声,叹息中带着一丝哀怨, 缓缓说道:
“就是先前,我家三哥还在世的时候,曾与颜妹妹有一纸婚约,只可惜他去得早,与颜妹妹有缘无分,实在是让人伤心啊。”
白忆箫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像炸开般,激起了无数窃窃私语,那杨婕妤也装模作样地倒抽一口冷气,尖声问道:
“淑妃娘娘,您刚刚说的三哥,可是大将军府的三公子,白少安?”
颜时晴冷眼看着这殿中的众人,心里却不由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过白少安这个名字了,可不管过了多久,再听到他的名字,原来她还是会这样难受,像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从前胸,一寸一寸地刺入后背,在她身_上掏出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昔年长安城中,文人君子遍布,但论及谦谦文质,才华惊艳,却无人可比及白氏三公子白少安。
白三郎年少成名,诗书双绝,诗赋可令洛阳纸贵,行文堪称一字千金。只可惜天妒英才,白三郎及冠那年,身染急病,卧床不起,未挨过三个月,便撒手人寰,徒留长安满城唏噓,徒生悲切。
斯人已逝,可活着的人,却并不肯就此放过他。
颜时晴木然地听着满殿的低声热议,没有察觉自己竟落了一滴眼泪,手背一-凉,才让她惊醒。
但到底,这一幕,早就落入了白忆箫眼中,她得意地笑了一声,装作不胜酒力,抬高声音,继续与杨婕妤一唱一和:
“杨妹妹说得不错,正是我那三哥,白少安。”
说着,白忆箫又仰脖灌了一盅酒,也红了眼眶,颤声说道:
“当年,是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爹爹才让三哥与燕国公府许下了婚约。
只是,待陛下登基后,燕国公府有了先皇后撑腰,便嫌弃我三哥是庶子出身,怕拖累了颜妹妹,硬是闹上门来,要退掉这门亲事。
白忆箫此言一出,满殿嫔妃都忍不住偏头看向了颜时晴,一道道目光若利刃,若流矢,恨不得能剐掉颜时晴的肌肤骨肉,将她的心肝掏出来看个究竟。
“白公子的诗文冠绝天下,世人谁不知白三郎的名声,竟还会有人这般不知好歹,怕被他拖累。
难怪当年大将军府一向对三公子的婚事讳莫如深,怕是觉得颜氏丢人吧。”
“可真够不知廉耻的,白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品性情,那真是光风霁月,温润如玉,便是他死了,也该为他一辈子守身如玉。
先皇后竟会让宸妃这样的女子入宫侍奉,怕是早就惦记着让亲妹妹笼络君心,这燕国公府真是治家无方,教女不严。
“白少安可是出身大将军府,那燕国公府是什么光景,子孙无能,人也快死绝了,侥幸出了-位皇后,就这般轻狂起来。”
众妃嘴里说得实在难听,素玉已有些不安,想开口喝止,却被颜时晴一个眼神挡了回来。
颜时晴笑着举起酒盅,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水辛辣,顺着她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去,她放下酒盅,冲着淑妃嫣然一笑,娇声说道:
“白姐姐就是爱念叨这些旧账,难怪惹得陛下不喜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白忆箫听闻此话,双目更红,狠狠地将酒盅掷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伸出纤指,直指着颜时晴,咬牙切齿地说:
“如何能放下!当年,若不是因为燕国公府闹着退亲,折辱我白氏一族,我三哥不会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最后落得英年早逝!”
杨婕妤听到白忆箫此话,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用丝帕捂住了嘴,好似担心自己叫出声来。
颜时晴冷笑了一声,-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盅,一边冷冷淡淡地说:
“淑妃娘娘慎言,可别什么事情都赖到燕国公府身上,当年是白家礼数不周,多有怠慢,我父亲不忿,才随口说了句要退婚的气话,怎么到了姐姐嘴里,就这样黑白不分,变成燕国公府羞辱白三公子了?
妹妹可听说过,是白大将军非要三公子在公事上徇私,三公子不愿意,忠孝难两全,这才被逼得…..”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白忆箫便抢过颜时晴面前的酒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整壶酒都淋在了颜时晴的头上。
酒水淅淅沥沥地流了她满头满身,一殿的私语,也就此消停。
白忆箫蔑笑了一声,随手将酒壶扔下,瓷片碎了满地,那杨婕妤终于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颜时晴,该慎言的不是本宫,是你自己才对。
不要以为仗着陛下的怜惜,就可以在宫中横行,今日这一壶酒,算是本宫对你的告诫。
若你以后,言语间再敢攀扯大将军府,再敢污 蔑我爹爹,本宫会让你,还有燕国公府,一起付出代价。
颜时晴死咬着嘴唇,忍下了白忆箫的这番羞辱,一双眼睛瞪得之红。
白忆萧看看她这副模样,勾唇一笑,自起身,红裙擦过了颜时晴的脸颊,火辣辣的,不逊于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
白忆箫离席后,那杨婕妤又假笑着上前,故作好心地拿丝帕给颜时晴擦脸,丝毫不在意她那长长的指甲,划痛了颜时晴的面颊。
“宸妃娘娘,合欢殿的人来接您了,娘娘今日玩了许久,想也该乏了,多谢娘娘赏脸,臣妾这里,就不多留娘娘了。”
杨婕妤的声音软滑,颜时晴听得厌烦,遂不客气地打开她的手,杨婕妤惊叫一声,滑落了手中丝帕,一脸慌张委屈,屈膝跪在颜时晴脚下请罪。
众人不知内情,只道是宸妃在拿杨婕妤撒气,不由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