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殇,妃本无心》第9章 谣言四起
素玉实在看不下去,忙上前扶起颜时晴,陪着她匆匆向外走去,待她们主仆二人走出了殿门,才发觉殿外并无合欢殿的侍从,连步辇都不知停去了何处。
素玉还着急要去寻找,却被颜时晴叫了回来,只说无妨,不如便走着回合欢殿,也是一样的。
素玉听了此话,如何肯答应,一定要去寻.步辇,只是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步辇和内侍们。
情急之下,素玉终于急得落下泪来。颜时晴见状,只是拉起她的手,默默地摇了摇头,素玉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边抽泣,边低声说道:“娘娘恕罪,素玉只是,看不得别人这样糟蹋娘…..
“傻丫头,别哭了,我们走吧,留在这里,也只是让人看笑话。”
素玉点点头,扶好了颜时晴,昂首抬头, 不肯露出一点点气馁的样子。
颜时晴见状,心里一暖,也笑着挺直了身子,和素玉一起,向着合欢殿慢慢走去。
“素玉,我猜你想不明白,今日,我为什么一定要赴海棠宴,来这里自取其辱吧?”
素玉听到颜时晴发问,稍稍放缓了脚步,看了颜时晴一眼,点了点头。颜时晴笑了笑,抬头看着远处的流云,轻声说道:
“未央宫里没有秘密,我与少安哥哥的一纸婚约,早晚会传得人尽皆知。
与其让这些往事,成为我的把柄,我宁可在现在,把一切都抖个干净。等到风波都过去了,我便再没有什么软肋能任人拿捏了。”
“可是,娘娘,这场风波,真的会过去吗?
颜时晴听到素玉的发问,回头看着她,笃定地一笑,眼中闪着点点亮光。
“会的,素玉,只要我还是颜时晴,这场风波,我一定能安然度过。”
为了姐姐,为了芷宁。
也为了,她曾心心念念的,少安哥哥。
从海棠宴上回来后,后宫一切如旧,本来,这未央宫里的风云诡谲,就一直潜伏在暗处,从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牵出水面。
颜时晴依旧是宸妃,合欢殿也依旧是合欢殿,只是现在,她的过往总被人搬弄不休,一传十,十传百,早已闹得满宫风雨。
也记不得是从何时起,谢钧不常来合欢殿了,偶有一次要留宿,偏又赶上杨婕妤突发心悸,引得谢钧冒夜离开。
此后,谢钧要见芷宁,也总是派人将公主接去见他,再不亲自来探望。
颜时晴知道,众嫔妃早就眼红她得宠,海棠宴上既然翻出了她的往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现在,人人都在给谢钧吹枕边风,想方设法地说她的坏话,这一时半会儿,谢钧是顾不得她了。
这倒正合她的心意,既然谢钧不来了,颜时晴便让素玉将她从前备下的东西都一收拾出来,很快,颜时晴的寝殿内,便多了一架箜篌,一架绣绷。
她还让素玉收拾出来了- -间小书房,闲来,便在案几边研磨练字,又常捧着一本棋谱伤神,一琢磨就能熬上大半夜。
别人还好,但素玉是颜初霁的贴身婢女,从小便侍候她们姐妹,自然也熟知颜时晴的性子,看她又要照料芷宁,又要苦练各种技艺,倒觉得比颜时晴本,人还更要心酸,没人的时候,常忍不住劝她几句:
“娘娘,这箜篌,这刺绣,还有这棋艺,从前在国公府,老爷打着骂着,您都学不会,现在您都是宸妃了,再不会有人逼着学了,何必又要自己勉强自己呢。”
颜时晴听了素玉的这番大实话,忍不住就伏在案几上笑出了声来,边笑,边指着素玉说道:“你这个死丫头,我都是宸妃娘娘了,你还敢跟我这样没大没小的。”
素玉只是嘟着嘴走上前,替颜时晴捶了捶肩膀,颜时晴一时受用,便就她继续捶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自言自语道:
“箜篌、刺绣、书法、下棋,为什么姐姐学起来就易如反掌,但到了我这里,就这么难,这么吃力呢。”
素玉听到颜时晴的话,也没有细想,便随口答道:
“皇后娘娘当年,也是花了很多工夫的。而且她常说,夫人去得早,老妇人和国公爷又上了年纪,她该给您做个榜样。
家里没有兄弟,就只有你们两个姑娘,总不能两个女儿,都让国公爷事事操心吧。”
颜时晴听着素玉的话,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棋谱,自言自语道:
“是啊,姐姐从小,就不让爹爹操心,不像我,总惹家里人生气。
爹爹打我骂我,姐姐也会护着我,我每次偷懒耍赖,她生我的气,却又总硬不下心肠不理我。
但我却从来都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总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道声歉,再跟她撒个娇,姐姐就会一直原谅我的胡闹。”
颜时晴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前泅起了一片水雾。
她这位国公府的二女儿,自小便被人宠坏了,小时候有父亲和姐姐的百般呵护,刚刚长大,便遇到了白少安这样的翩翩君子。
郎情妾意,两心相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颜时晴不求 -生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只愿- -生平安顺遂,与白少安两厢厮守,偕老白头。
元康二年的上元节,是颜时晴与白少安订婚的日子,她曾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下一个上元节a,她便可以与他一同出门,手牵手,大大方方地观灯游市。可她,却终究没有等到她的少安哥哥前来娶她。
噩耗传来时,她的嫁衣,刚裁制了一半,长安城中,杏花微雨,春意正浓。
白少安过世后,父亲的宿疾也越发沉重,终于也没有熬过第二年的春天。
临终前,他还在担心这个小女儿,挺了几个晚上,油尽灯枯,却就是迟迟不肯阖眼。
元康三年的夏天,燕国公府换了新的主人,颜氏子嗣凋零,国公爷的爵位,传给了颜时晴的一个远房堂兄。
此人名唤颜舟,乃是个不折不扣的荒唐人,袭爵后便夜夜笙歌,百般放肆,他嫌弃颜时晴留在府中碍眼,又觉得她守了望门寡,不吉利,便一心想将她赶出府去。
颜时晴万念俱灰,无依无靠,只有姐姐记着她,想尽办法将她带进了宫中,陪她走出了无边无际的阴霾。
她从小,都是被姐姐护在身后,不管什么样的风波,只要颜初霁还在,就会竭尽全力去保妹妹不受分毫伤害。
这一次,她想一辈子陪着姐姐,和她一同抚养芷宁长大,可未曾想,有一天,连姐姐都会离她而去。
颜初霁的面容从她的眼前闪过,那是姐姐病中,躺在床榻上的模样,一脸从容,神色自若,却毫无生气。
她握着颜时晴的手,半是心灰,半是释怀地留下了一句锥心之言:
“小晴,姐姐余生注定都要被困在这座宫城中了,早些去了,是我的解脱,你不必难过。”可她的心生生被剖成了两半,如何能不难过。颜时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继续研读着棋谱,素玉劝了几声,见她不理,也只得作罢,又给她添了一盏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