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1》第3章 二次贩枣
就在牛小莲越走越远的时候，相隔十五里的大道上过来两个人，一个年龄稍长，把装满红枣的自行车支在路旁，他对后面的占禄说道:“兄弟歇一会儿吧，这天也快亮了，到不了吃早饭，咱都到苏湾大集上了”。看着占禄气喘吁吁，大占生摸出烟袋子便蹲在道旁，忙着吞云吐雾起来，占禄也喘了几口气，一屁股坐在道上，也顾不得那么厚的雪，自顾自笑道:“虽说路难走了些，不过还算清净，要像这样咱也不发愁过年了！”
苏湾是一个大村子，因为土地肥沃，这里麦子产量要比牛家村强一半，本身大小苏湾挨着，中间距离不到一里半地，北边又是卫辉府，所以占尽地理优势，道路又宽，还有几个集体企业，苏湾造纸厂，为民粮油厂和棉纺厂。苏湾北边一条河，引黄桥既是大小苏湾的分界线，又是苏湾集市最热闹的地方，桥北向东低洼的杨树林就是马市，主要进行农村牲口交易，有卖牛犊子的，也有买骡子的，互通有无。
这时大占生和占禄已经在桥头把摊子抻下，不一会儿就过来几个家庭妇女，唧唧喳喳来讲价钱，议定八毛一斤，开秤大忙起来，正当大占生忙的稍有停歇，却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人朝这里笑，便赶紧拽住正忙的不可开交的占禄大声道:“你忘了，点心厂的老张还让你留一百斤吗？你咋快卖光了！”占禄心里咯噔一下，也忙将秤塞进口袋里，忙红着脸向大家伙儿道歉道:“对不起各位，把这茬忘了，不卖了，明天我还来，不耽误你们蒸枣馍，大家让一让不卖了。”话音刚落引起一片哗然，马上挨着秤的几个妇女大骂起来，远处刚才朝这里笑的几个汉子也走了过来，一把薅住占禄的衣领子，恶狠狠说道“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快点卖，不卖完砸了你的洋车的（自行车），搉折你的秤！”这时候正巧本村姑娘，苏湾的媳妇儿孙巧枝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道:“不卖就是不卖了，咋！苏湾大集上还兴强买强卖吗？都撒手。”也许都住的不远，这几个汉子才指了指占禄悻悻然离去了，原来两人一时糊涂，竟把进价当做了卖价，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在卖下去俩人都白忙活了，最后一打听人家都卖一块一了，被正巧姑一顿数落，还邀两人一会儿到家吃饭，两人以还得再跑一趟为由拒绝了，绕是如此中午就早早卖完了。占禄在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又找到大占生家里，占生嫂子免不了一通埋怨，占禄也不理，直接跟占生要求在合伙儿跑一趟，占生说道:“虽说咱俩一人只挣了十五块钱，也差不多了，眼下都年下了，孩子又多，你嫂子又是一个不中用的人，再加上恁婶子身体不好，我实在出不来，过年咱俩再做别的生意，年前别去了兄弟！”两人嘀咕了半天，也没达成共识，占禄悻悻然往回走，到了家谁也不理，想了又想，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干脆从柜底摸出那一沓子钞票，自己一个人也要夜闯内黄，不理媳妇儿和老娘的拉扯和警告，蹬上车朝东北果子园方向驶去，当他推行在茫茫沙丘的时候，心已经飞向了交易员老贾的家中。
当屋内鼾声如雷，此起彼伏的时候，占禄就栓束停当，到店主屋前打门，店主点了灯隔窗问:“客官这么早起来有啥事？”，占禄说:“店主，快点打开门，我要急着赶路。”店主拗不过他，临走交代道，前面八里滩不大太平，几个小贩都丢了性命，如果见势不妙你还回来，占禄嗯嗯着，心里没当回事，暗自嘀咕道:这条路走了不下二十回，哪能那么寸，这店主真是乌鸦嘴。
满天星斗如棋，干冷着没有风，下了这文彦渠就是莽莽的八里滩，路是更难走了，有的地方没有冻实，咔嚓咔嚓的没法骑车，只能推着走，他在路边解了个手，依稀好像有人说话，就意识到不好，忙推着车躲进芦苇子里，待了几分钟又好像没有人，寻摸着天也快亮了，不管那么多了，继续赶路，终于要上大路了，在转个湾就是小下坡，正当他心中窃喜的时候，从左边苇子里钻出一个人大喝一声“站住别动，不然扎死你！”占禄心里一哆嗦，扭头一看，那人后边是个小水坑，再后边高高矮矮有十来个人，那人身形比较高大将叉子杵在地上径直走了过来，就在他刚要过来之时，一阵嗡嗡之声大震，原来是一辆大卡车疾驶而来，加上又是下坡嗡嗡加大油门冲了下来，占禄一看正走在路中的那人要冲到自己身边来，立刻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那人推了回去，自己近擦着卡车弹了回来，占禄顾不得惊魂未定，也顾不得碰疼的手，推着自行车猛冲几十米，正好大下坡，又是夹杂着石子的硬地，一下跨上自行车猛蹬起来，后面一众人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气急败坏的喊:“站住，你个小崽子，不然抓住你非把你扎成刺猬。”
这时候的占禄蹬着车只跑出去五里地远，这一段全是沙地，实在骑不动了，提着劲儿往前推，好像他们还在后面追喊着，由于坡度太大两手一软，整个人瘫在灌木从里，上面的冻雪扑梭梭落在脸上，脖子里，一片冰凉好像下了一阵的冰雨，占禄只觉的浑身像窜出火来，一阵阵的热气从棉袄领子里往外喷，热汗混合着冰凉一起往下滚，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北面一个斜路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天刚蒙蒙的，看不清楚怎么回事，占禄心里想可坏了，跟说书的差不多，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占禄挣了几下坐了起来，原来是一个驴车由远及近而赶来，远远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喝住牲口，问道前边是谁？占禄听出来了，这是西村表叔的邻居老姚，一个常年卖玩具和零食的老头，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忙喊道:“姚叔，是我，我是占禄”，老姚一听立马跳下驴车把占禄拉了起来道:“乖乖你咋在这呢？”占禄高兴的向老姚讨了一盒烟，说别提了，刚才八里滩遇到十几个劫道的，差点都交代了。”“你不知这八里滩乱的狠，一个人还起这么早，抄这条阎王路做什么。”老姚禁不住埋怨道，俩人抽着烟攀谈起来，这才知道老姚去西山进了小东西来卖，全是泥口哨，花边穗子，香酥之类，两人抽完一支烟，天已经大亮了。